譯自:國王唱片官網
完全發揮佩特連科真正價值的「悲愴」
即將在2019年8月就任柏林愛樂首席指揮的基里爾.佩特連科(Kirill Petrenko)與柏林愛樂的第一張CD正式發行了。CD的演奏曲目是柴可夫斯基的第六號交響曲「悲愴」。這是自從他在2015年夏天獲選為柏林愛樂的首席指揮後,第一次獲得客席指揮柏林愛樂機會下(2017年3月)收錄的內容,所以就把彩排與三場音樂會的實況錄音做成了現場錄音CD(譯註:換句話說,還是經過了相當的剪輯?)
佩特連科簡介
佩特連科是1972年出生於西伯利亞的鄂木斯克,十八歲時和家人(其中父親也是小提琴演奏家)一起移居奧地利,並且在維也納接受指揮的教育。就這點來說,他可說是吸收了俄國與德奧兩區傳統的音樂家。他在歷經維也納國民歌劇院(Volksoper Wien)、曼寧根歌劇院、柏林喜歌劇院等處歌劇院活躍之後,在2013年成為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的音樂總監。他第一次指揮柏林愛樂,是在2006年,在那之後也僅僅指揮過柏林愛樂三次,卻一舉獲選為柏林愛樂的首席指揮。
其音樂性的特徵
佩特連科至今為止,幾乎沒有發行過甚麼CD,好不容易能買到的CD也都是錄了特定的稀有曲目。這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演奏要求非常嚴格,所以據說他幾乎都不同意讓他的錄音上市。所以他是以內容很充實的排練、精確且徹底的詮釋著名,但他最大的魅力還是在於這種嚴格鞭策自己、讓正式演出時彷彿沸騰一般的感情奔流與變化。他自己對這種做法是解釋成:「把排練時箝制感情的箍環,在音樂會開始的瞬間拿掉,讓音樂解放出來」。
在這張悲愴的錄音中,除了可以聽到他展現出其感情的橫溢流動外,其表現性之高,不用說也和柏林愛樂強力的音樂性非常合適。佩特連科放射出來的音樂能量和樂團的表現意念碰撞之下,就能演好激烈且戲劇性十足的柴可夫斯基。這樣高度燃燒的結果,除了讓大家對這個指揮與樂團的組合關係抱持著更大的期待,同時也能認同為何柏林愛樂會期待他、而選擇他作為首席指揮了。
這個錄音的設計,就是希望作為他就任首席指揮之後和柏林愛樂配合的想像基準、也作為佩特連科釋放出來的音樂、感情上的「能量」象徵。
我所知道的基里爾.佩特連科
文:田中知樹(音樂報導記者、旅居柏林)
基里爾.佩特連科到底是個怎樣的指揮家啊?我想對很多讀者而言,即便到現在為止他都還算是位「謎樣的指揮」吧。不管怎麼說,他幾乎沒有任何錄音,就算找到了,也都是罕見的曲目。就算想要評斷他是位怎樣的指揮,也找不到任何的材料可以討論。以前雖然曾率領過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來日本演出,但聽過他們這次演出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他在2015年被選為柏林愛樂的首席指揮時,報紙上的報導幾乎是寫成了「柏林愛樂選出了一位無名指揮當老大」的程度。其實所謂的「無名」,指的是他並沒在唱片大廠出過CD的關係。
不過,沒在大廠出過CD,並不是評斷音樂會演出能力高低的基準。因為對佩特連科來說,並不是這些大廠牌錄音公司「不來問他要不要出CD」,其實根本相反。之所以找不到他的CD,完全是他自己拒絕錄音。在歐洲的音樂界中,他素來就是以「自我要求非常嚴格」、「難搞」的指揮而著名。基本上他完全不接受採訪,甚至還會出現一旦覺得詮釋上難以接受時,他會馬上取消演奏的傳說。對於錄音,只要是內容真的無法讓自己滿意,他絕對不會同意發行。他拒絕順從商業主義潮流、只朝著自己設定的路線持續前進的結果,就是他的CD幾乎不存在。
不過,這並不能說是他很頑固或很任性,而是他的信條就是如此。如果您是有看過他在柏林愛樂數位音樂廳接受極少數採訪的人,你會感覺到他無疑是有多真誠、多不做作的人物。2017年春,他在獲選首席指揮後第一次客席指揮柏林愛樂之時,曾說過:「過去這半年間,我只想著該如何來好好指揮這場音樂會」。據他說,就是在想著該怎麼和團員相處、怎麼讓自己的意圖讓團員們理解、該和團員們建立怎樣的人際關係、該怎麼做才能鼓舞出團員全體具有自己相信的詮釋與感情?他就是這樣反覆思考著這些方法,想像各種狀況來進行自己一人的排練。
所謂的指揮,基本上就是一種很矛盾的立場。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雖然自己已經決定了演奏的詮釋方法,自己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而對樂團來說,指揮也是必要的。對於某首樂曲的詮釋來說,並不是聚集了一百位音樂家,就能讓音樂「自然」產生出來,而是需要一位指揮站在前面給與指示才行。但困難的是,該如何讓自己的詮釋,傳遞給許許多多的其他人知道,就只能靠發出實際的樂音才行了。
佩特連將以上的話當作問題來思考,顯然就是照著這樣的程序來帶領樂團。為了實現出自己的詮釋,他會引導團員進入自己的思想與感情世界中,並且必須讓這些東西當作「團員自身的表現」重現出來。佩特連科就是會醉心於此、毫不停止地帶領團員們朝著自己理想狀態最近之處前進而努力的指揮。當然,基本上所有的指揮也都是這樣,但佩特連科和其他指揮不同之處,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他是絕不妥協的。他會把和團員們每次演出當作一生一次相遇的機會,期盼他們和自己的詮釋一起「活起來」。這對於受到「每天例行公事」支配的音樂會現場來說,算是極為崇高的理想。
根據以上的說明,各位讀者無疑會聯想到某位傳奇的指揮家吧?沒錯,就是小克萊巴。小克萊巴也是那種極端期盼樂團能夠接受到他的詮釋意念、然後忠實呈現出來的指揮家。佩特連科本身的音樂性,也許未必和小克萊巴相同,但追求理想、毫不妥協的地方上,則是和小克萊巴這位前輩一樣。說佩特連科是把小克萊巴的「精神」延續到現代,其實是一點也不誇張的說法。只要接觸過他的實際演出,會不得不讓人想問:「自我要求到這種程度的排練與演出是否能一直持續下去?」的問題,這也毫無疑問是小克萊巴面對過的問題。
從另一方面來看,「追求理想、毫不妥協」這一點其實也是柏林愛樂的一種傾向。這個樂團的最大特色,就是毫無止盡的追求更上層樓。他們是一面站在最高水準的位置,卻毫不滿足現狀,一面還要往更高的地方前進。然後每一次的音樂會都會拚盡全力、燃燒自己。如果說這是柏林愛樂之所以會站上今天柏林愛樂的地位的原因,那麼就可以說他們是在佩特連科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鏡像。那麼他們會選出佩特連科當首席指揮,就是理所當然了。
我想佩特連科恐怕是不會變成那種一直推出貝多芬或布拉姆斯交響曲全集的指揮吧(雖然我很不想放棄這個希望)。我們只能像過去看著小克萊巴偶爾單獨發行「命運」或「第七號交響曲」這樣短短的錄音一樣來期待佩特連科發行少數挑選過的錄音了。不過可以期待的是,他和柏林愛樂所送到世界上的每一張錄音都會像這次發行的柴可夫斯基「悲愴」交響曲一樣,都會散發出珠圓玉潤的光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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