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4日 星期一

卡爾.萊斯特專訪(上)

譯自The Clarinet雜誌Vol.5 2000年秋季號

單簧管就是我的人生
~卡爾‧萊斯特(Karl Leister)專訪

日語翻譯:鈴木豐人(日本單簧管演奏家)
中文翻譯:Tony BC Huang(台灣鬼扯家)

[前 言]萊斯特先生曾是柏林愛樂的著名單簧管團員,也是非常活躍的單簧管獨奏家,在日本也有許多的粉絲,為其演奏而感動並且因此開始學習單簧管的年輕人也不在 少數。他來過日本已經超過五十次,因此對日本文化也有深厚的造詣。所以這次我們想要找出萊斯特先生的豐富音樂背景,並且使其現在的模樣浮現給大家了解。


生日當天演出布拉姆斯

採訪:今天您能在音樂會排練前抽出寶貴的時間來,真是非常感謝。在這裡想要先請教萊斯特先生,您第一次來日本是甚麼時候呢?

萊斯特(以下簡稱L):我第一次來到日本是1967年(譯註:請見愉快的初次訪日印象), 是和卡拉揚指揮的柏林愛樂一起來的。說到1967年,我才三十歲而已,但卻已經非常嚮往日本這個國家了。當時的日本街上還有很多穿著和服行走的女性,而且 接觸到的許多日本人的態度都很有禮貌,讓我非常感激。因為從柏林的角度來看,我們等於是去到地球的遙遠另一端,因此能夠接觸到我們完全不清楚的環境與文 化,這也讓我非常感激。

當時從札幌到福岡為止有非常多的公演場次,而且在東京還是「整輪貝多芬」,就是在東京文化會館演出貝多芬的交響曲全集。而我還記得當時的札幌、仙台、東京、金澤、大阪、高松、松山、廣島、福岡等地的樣子,就像昨天一樣呢。

我們全部樂團的團員都住在靠近東京鐵塔附近的飯店裡,那裏是從新橋走沒多遠就會到的地方,所以我還記得我曾在那附近散過步。新橋現在雖然是許多高樓大廈並列的地方,當時卻還是有很多民家的房屋。我還很常去其中的小餐館呢。

採訪:當時日本的聽眾和現在的日本聽眾比起來有很大的差別嗎?

L: 當然,現在穿和服的人變少很多了,年輕人的打扮也有很大的變化,但聽到我們的演奏後從觀眾席上傳回來的感動可是一點也沒變。我覺得他們就好像在我們的根據 地柏林一樣、甚至搞不好聽得更加專注的好觀眾。如果真要說有甚麼改變的話,就是現在聽眾的年齡層要比三十年前要年輕了。我覺得當時是年紀比較大的人多一 點,之後喜歡音樂的年輕人就漸漸增多了起來。不過我覺得這樣的現象好像是只有日本才這樣呢,因為歐洲的年輕人則是已經不太來聽古典音樂會了。

採訪:在日本的休息日時,您會去甚麼地方?

L:留在我的印象中,就是67年第一次和柏林愛樂來日本巡迴的時候。在當時非常緊密的行程中,我去了演出各地的寺廟巡禮。尤其讓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廣島的嚴島神社。剛好有人在那裏舉行婚禮。由於在那裏接觸到了和我們完全不一樣的文化習俗,我還記得當時我是非常感興趣呢。

之後來到日本的巡迴演出,也是為了音樂會而拼命練習,所以不太有空出去,但在我沒有演出之時,偶而還是會去別人的音樂會喔。

在我來日本這麼多次裡,也去過了江之島、鎌倉等地、也去過一些溫泉勝地。第一次去的溫泉則是松山的奧道後溫泉(四國)。其實我很愛去泡溫泉,其實前天也才剛去過淺間溫泉呢(笑)。

除 此之外,當然我也很喜觀吃日本料理,其中特別愛吃的就是生魚片、壽司、天婦羅與涮涮鍋!只要是豆腐以外我甚麼都愛吃,即使是生吞活的小魚也可以...。然 後就是喝酒了(笑)。搞不好我去過的地方比你們還多喔?我雖然也很喜歡坐在塌塌米上吃飯,不過畢竟還是會坐到腳痛,所以對我來說是有點困難的。

在 箱根很有名的富士屋旅館創業111年的那一年我剛好在那邊住宿,更巧的是那時正是我的生日,而我就在那裏演奏了布拉姆斯的單簧管五重奏,因此記憶非常深 刻。旅館的房間都是以花的名字來命名,那一次我住的是「薔薇之間」,聽說過去卓柏林也住過同一間房間喔。那裏真是留有許多有意思的回憶呢。從我第一次來日 本到現在已經超過五十次,可以說是來了非常多次了,套句巴哈的話,就是「Ich habe genug(巴哈的清唱劇BWV82的標題,意思就是『我已經滿足了』)」(笑)。不過,今後我還是會很期待來日本遊玩的啦。

最初的老師是父親

採訪:您會開始學單簧管,跟您的父親也是單簧管演奏家有關係對嗎?

L: 在我11、2歲時,父親拿給我一把單簧管,跟我說:「這把單簧管你拿去試試看吧」。在日本也許也是這樣,在以前的時代父親跟兒子說「來試試看吧」的意思其 實是「非試不可」或「請這樣做」的意思。他會這樣說,是因為覺得這個孩子適合吹單簧管的關係。後來父親跟兒子說:「現在柏林愛樂剛好有個單簧管的空缺,你 要不要去考看看?」但兒子回答:「不,那對自己來說水準太高了,根本就不可能」。此刻父親就只說了一句:「你去考就是了」。「為何我會這樣說?因為這樣的 機會在你的人生中可能就只有這麼一次而已」。當時父親的意見顯然是正確的。

所以我的父親就是我最初的老師。在我十四歲的時候,父親又帶我去漢利希.郭利澤(Heinrich Geuser)那裏演奏給他聽,然後問郭利澤先生:「這樣如何?」,結果他說:「很棒」。

我 在十五歲時進入柏林音樂大學,之後的三年半之間都和郭利澤老師學單簧管。在我十九歲時考上了位於舊東柏林的柏林輕歌劇管弦樂團的首席單簧管,並且在那個樂 團演奏了兩年半左右。這個樂團其實也是有名的歌劇製作人華爾特‧斐爾曾斯坦(Walter Felsenstein)所創立的呢。我是從1959年9月才開始進入柏林愛樂工作的。

現 在回顧起過去的種種往事:我雖然出生在別的地方(威爾姆斯哈芬=Wilhelmshaven),卻是在西柏林開始學單簧管,最先的工作則是在舊東柏林的柏 林輕歌劇管弦樂團,然後又回到西柏林的柏林愛樂,現在則是在舊東柏林的漢斯‧艾斯勒(Hanns Eisler)音樂大學任教。一位音樂家一生中都在同一個城市中工作,其實是非常罕見的。當柏林圍牆出現後,柏林就被分為東西兩邊。而我在西邊就學,最先 的工作場所則是在東邊,後來的工作場所又是西邊的柏林愛樂廳,現在的學校又在東邊。這是因為這道牆曾經出現過,現在又消失了的關係。以前我是住在西柏林, 但在東西邊來來往往也不過就是二、三十公里的距離而已。

對小澤先生的目標很有共鳴

採訪:您會參加齋藤紀念管弦樂團的緣由是甚麼?(本專訪就是在松本齋藤紀念音樂節舉辦之中進行的)

L: 我和小澤征爾先生(齋藤紀念管弦樂團的發起人與指揮)是從35年或40年前他第一次來指揮柏林愛樂以來就是好朋友了。在1984年9月,當時還是被稱為齋 藤紀念性管弦樂團(Saito Memorial Orchestra,現在則是改為Saito Kinen Orchestra。其實意義上是一樣的,只不過把紀念用英語改為用日語發音而已)打算要在東京與大阪舉行音樂會時,他就來邀請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演 出?」。雖然說這僅是只有兩場音樂會的演出,但我還是在小澤先生詢問我後立刻就回復他「可以」了。這次的音樂會,則是他和秋山和慶先生分上下半場共同指揮 演出的。

當時的曲目有齋藤秀雄先生所編曲的巴哈夏康舞曲(取自巴哈無伴奏小提琴組曲第二號中的夏康舞曲),而這個編曲版中竟然有單簧管的編制!此外還有莫札特的嬉遊曲、舒曼的第三號交響曲「萊茵」、理查.史特勞斯的「唐吉軻德」等曲目。

征 爾先生最初打的主意是把恩師齋藤秀雄先生想做的事繼續做下去,之後想要繼續擴大的心情也引起了我的共鳴,所以在那之後我就一直是這個樂團的夥伴。我雖然在 1993年從柏林愛樂退休,在那之前我當然是在柏林愛樂廳演奏,但也會參加一年一度的齋藤紀念管弦樂團。而現在我有在參加的樂團,也就只有這個樂團而已。 我對征爾先生的構想、目標感到非常感激,因為能來到這裡和大家一起演奏,能和許多優秀的音樂家成為一個大家庭。我在柏林愛樂時已經有一個大家庭了,來到這 裡則是擁有了另一個大家庭。

這 兩個大家庭其實都很有意義。對我或征爾先生來說,除了將卡拉揚視為一位傑出的音樂家以外,更是當作人生導師而尊敬著。對我來說,我認為卡拉揚是音樂家及父 親的角色,我覺得征爾先生也是這樣想,可以說我們有共同的心情。就像卡拉揚舉行「薩爾茲堡音樂節」一樣,征爾先生也希望不是在歐洲而是在自己的故鄉日本舉 辦類似的音樂節。在構想上可以說征爾先生和卡拉揚先生是完全一樣的,但比起薩爾茲堡音樂節會演出歌劇與管弦樂團的音樂會以外,這個齋藤紀念音樂節在這些年 中還增加了室內樂的部分,讓同一批音樂家藉著室內樂來拉近彼此的關係。就這樣的意義來說是比薩爾茲堡音樂節更進一步,真是非常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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