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貝姆是最好的朋友
採訪:
大師是一直都有去拜魯特(音樂節)演出對嗎?
NS:
到1996年為止總共演了38次。
採訪:
大師有常提到關於其他演奏家或音樂家的回憶嗎?
NS:
雖然有很多,但恐怕還是對於卡拉揚先生的回憶最強烈吧。就一位音樂家而言,他非常尊敬卡拉揚。再來要說的話,就是卡爾.貝姆大師了。就連貝姆大師的傳記中,也寫到了先夫的名字,你就知道他們的友情有多深厚了。他們常在貝魯特音樂節的時候和男高音科羅(René Kollo)等人一起開派對、也和彼此的家人一起烤肉。他們就是關係這麼好的朋友。
採訪:
和卡拉揚大師共演時,有甚麼印象特別深刻的演奏嗎?
NS:
特別要舉一個例子的話,就是因為卡拉揚和電視公司吵了起來,結果沒有播出就結束的華格納紀念招待音樂會。當中有潔西.諾曼(Jessye Norman)演唱的崔斯坦與伊索德,這個演出讓先夫在內的音樂家大家都非常感動。我也對這場演出記得非常清楚。此外,還有馬勒或理察.史特勞斯。他甚至常常說:「『英雄的生涯』就是為我挑的曲子」(笑)。
這個小孩是天才
採訪:
Seifert大師在孩提時代是位怎樣的孩子?
NS:
他生在納粹時代(1931年生),所以小時候非常辛苦。他曾提到孩提時代住進希特勒青少年團(當時規定10~18歲的少年都有加入的義務)的宿舍時:「為了要去上法國號的課,我可是拚了我的小命」。有一次偷跑去上課時被抓到,而被一群人圍起來教訓,他自己回憶說:「一度以為可能會被這樣揍死,所以拼命的反擊」呢。
法國號這樂器,原本是他的哥哥要學的。不過因為哥哥完全不想學,給他一吹,竟然吹出很棒的聲音,於是就送他去找阿爾伯特.德夏(Albert Doescher)老師上課,就連德夏老師都說:「這個小孩是天才」!然後馬上就去上了17~18歲少年在上的音樂大學了。
而且他是十二歲半才開始學法國號,但15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在漢堡的歌劇院吹奏理察.史特勞斯的第一號法國號協奏曲出道了。雖然他自己說:「到18歲還沒辦法以法國號找到交響樂團的工作的話,就要改去吹小號」,但他在17歲時就考上了杜特賽夫歌劇院的工作,並且就開始養家了。順帶一提,先夫的哥哥(Leopard Seifert)到很後來才當上了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的雙簧管首席。
採訪:
大師的雙親也是音樂家嗎?
NS:
我公公是拉大提琴而在演出一些沙龍音樂。據說甚至曾在1900年代搭著豪華客輪來過日本演出呢。其實公公原本是奧國人,而婆婆則是生於捷克Komotau這個以前曾是德國領地的地方,但卻沒有德國血統。不過她身上卻有著重視音樂的傳統,不管是演奏圓舞曲或是其他音樂都演奏的非常好。
在柏林愛樂中和先夫共事的法國號演奏家Manfred Klier先生也是生於捷克的卡羅維瓦利(Karlovy Vary),後來才來到德國(譯註:其實二戰前德國併吞了捷克,所以很多捷克人就這樣變成了德國人,可能也是這樣的緣故)。他和先夫算是臭味相投,可說是很好的搭檔。Klier先生鋼琴彈得非常好,但是覺得彈鋼琴沒法賺錢維生,於是就改朝法國號發展。先夫曾在卡拉揚指揮下灌錄過莫札特的法國號協奏曲,其中的裝飾奏就是Klier先生寫的(譯註:他也改編了很多法國號四重奏與八重奏的曲子)。看起來他們好像滿常吵架的樣子,其實恐怕沒人比他倆感情更好了吧。
有一陣子甚至加入了音樂劇樂團之中
採訪:
大師從柏林愛樂退休後,則是改從事法國號教學了嗎?
NS:
就像逃難中心一樣,好像很多吹不好的人都跑來上課了。其中也有丹麥皇家管弦樂團的法國號聲部這樣的團體來上課。先夫也不是甚麼好脾氣的人,有些學生可以受的了,但也有些學生就受不了不來了。
不過雖然有很多人都認為他很難相處,其實他本質上是非常善良的人。他的學生中有那種苦學的小孩,他就會立刻拿出一百歐元,鼓勵對方說:「這你拿去好好吃一頓補一下」。
採訪:
晚年大師也曾在西班牙或新加坡的樂團中演奏?
NS:
從柏林愛樂退休之後,多少就是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故意說「經濟上你要是不工作我會很頭痛」的關係(笑),像是北德廣播交響樂團這種只要是有需要來找他,他都會去當槍手。甚至柏林上演「貓」時,也曾來找他去吹。
採訪:
音樂劇「貓」嗎?
NS:
沒錯,結果他吹了很長一陣子。柏林愛樂的團員好像都有點排斥去演音樂劇的樣子,但我們家這位卻說:「只要能吹法國號,我哪裡都去」,完全沒有甚麼特別講究之處。到了最後,對方甚至來拜託說:「可以來當我們的固定班底嗎?」,他就變成了常規團員。所以他就演了「貓」或「鐘樓怪人」等等音樂劇長達兩年左右。
採訪:
這是剛從柏林愛樂退休時的事情嗎?
NS:
算是剛退沒多久,差不多半年或一年後的事情。不過,後來主辦的經紀公司破產了,所有的音樂家都被解雇,包含先夫在內,也因此拿到了一筆算是離職金的補償費用。
剛好就在這個時候,身兼指揮家的法國號演奏家賽巴斯汀.魏格爾(Sebastian Weigle)先生來問他:「要不要來巴塞隆納(理賽歌劇院)演奏?」,於是雙方就簽了一年的約。剛好新加坡交響樂團也來詢問「希望您能來演奏」的事情,所以他也去了新加坡。不過新加坡的演奏是去一次就要待上三、四個月就是了。
採訪:
大師的演奏生涯是一直演到甚麼時候?
NS:
一直演到2010年,他79歲的時候。
採訪:
當時是演甚麼?
NS:
是在新加坡演出演奏會版的「厄列克特拉」,所以他就說:「吹到這個,我就可以不吹了」。然後,他也真的就這麼不吹了。
我猜他是想讓「厄列克特拉」開始的法國號人生,也能在「厄列克特拉」上結束吧。之後,他就甚麼都不再吹了。其實也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他的帕金森症也慢慢加重了。也因為併發老人癡呆症的關係,身體也慢慢變得不自由,終於到去年就無法走路了...這之後病情惡化就非常快了。
我們在他故鄉的漢堡也有房子,本來想說帶他回去那裡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可能比較好,但他卻說:「我想盡快回柏林去」...。可能是因為他非常喜歡整修庭園,所以他覺得能回到柏林有庭院的家中、和羅恩格林(愛犬的名字)一起悠閒地度過餘生才是最棒的吧。其實他也真的常說:「柏林才是我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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