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文轉載自The Clarinet雜誌2002夏季號Vol.9
人生真是非常刺激!將來也不會覺得無聊…
~莎賓‧梅耶(Sabine Meyer)專訪
專訪:萩原清次
中文翻譯:Tony Huang
豎笛家 莎賓‧梅耶(引自其CD封面)
<前言>
同時具備了美貌與才能,而且還擁有了豐富的感性、華麗的工作內容,甚至還有幸福的家庭等完美的協調生活…。光看世界級的美女豎笛家莎賓‧梅耶,就會覺得「天不予二物」(才貌不可兼得)等的說法完全是子虛烏有。這次她來到日本開音樂會(譯者按:這是2002年的事),我們在她的身上又看到增加了幾分知性之美的光輝,以及散發出了成熟的風味。
必須要找出自己想要走的路---這是父親教我的事
採訪:
梅耶女士是生在與音樂關係非常深遠的家庭是嗎?
梅耶:
是,我的父親曾經是鋼琴家,而且也會吹豎笛。他也是戰後德國第一個建立起爵士大樂團(Big Band)來演奏爵士樂的人,所以他也做了許多即興演奏…。所以我和比我大五歲的哥哥沃夫岡(譯註:Walfgang Meyer,也是著名豎笛家)最早是一起學習鋼琴。後來哥哥就開始學豎笛,而我則學了十年的小提琴。
採訪:
您學過十年的小提琴?這我可是第一次聽說呢。(譯註:應該很多樂迷也是第一次聽說吧?)
梅耶:
一開始是鋼琴和小提琴、然後八歲開始是豎笛與鋼琴,我大概就是以這樣的形式同時學樂器。由於小的時候學習過小提琴,所以對於像這次一樣和弦樂四重奏合作的音樂會時就很有幫助。因為我很快就明白弓法(Bowing)等哪裡有配合的問題。一開始都是父親教我鋼琴與豎笛,但父親畢竟是鋼琴家出身,慢慢豎笛方面就教不動了,所以我從十一歲就開始去上音樂學校。在德國,可以很早就可以以預習學生的身分去音樂學校上視唱聽寫、鋼琴、主修科目等課程喔。我是一個禮拜去上一次課,師事當時歌劇院的首席豎笛家、並且也在音樂大學教書的奧圖‧赫爾曼(Otto Hermann)先生。
當時,我又開始學習管風琴,所以去學校時要同時練著四種樂器。不過,就我記憶所及,父親從來也沒說過「趕快給我去練習」這樣的話,所以我不記得有強迫過我的事情。父親的口頭禪只有「重要的是要找出自己想走的路」而已。雖說從事音樂這條路對我來說是理所當然,但以此刻我對孩子們可是每天一面踢著他們的屁股一面說:「喂,趕快去練樂器」的現實來看(笑),爸媽到底是怎樣讓我走上音樂這條路,可真是相當不可思議呢。尤其我們家最小的小朋友,明明爸媽都是吹豎笛的(譯註:梅耶的丈夫魏爾---Reiner Wehle也是豎笛家)、他姐姐還是學低音管的,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的興趣卻還是轉移到其他方面去,只要叫他練個三十分鐘的樂器,他就要抓狂…。
我很喜歡和其他的傑出音樂家一起工作
採訪:
可否請您談一下對您影響特別大的豎笛家或是音樂家嗎?
梅耶:
我可是沒有受到什麼豎笛家的影響喔(笑)。雖說如此,我絕對忘不了的音樂家還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恩師漢斯‧但澤(Hans Deinzer)教授。我從十四歲離開家裡,去司徒加特上一般的學校並且同時上音樂學校,但在那裡修完全部的科目後,就是去漢諾瓦向但澤老師學習。當時老師還很年輕,除了幾乎每天都幫我上課外,晚上還請我吃飯,跟我討論多音樂或是其他人生的道理,對我來說就好像是親生父親一樣。他不僅是對豎笛非常了解,對於現代音樂的各項領域也好像什麼都知道,因此有很多作曲家作曲題獻給他,並由他來首演。所以他傳授給我很多橫跨各種範圍的各種音樂。不只是莫札特或韋伯的協奏曲、布拉姆斯的奏鳴曲、也讓我學了很多現代作品。他還是第一個教我用巴賽豎笛(Basset Clarinet,可以吹出最低音C的拉長版豎笛,相傳莫札特的豎笛協奏曲就是寫給這種樂器)等原始樂器版本來吹奏古典時代樂曲的人。這對我來說是非常有意義且印象深刻的事。
另外,雖然我也受到很多其他音樂家的影響,但我在慕尼黑時常吸引我去聽音樂會的指揮家傑利畢達克(Sergiu Celibidache),對我來說是個相當偉大的存在。此外,在大學時代常和我一起演奏的霍利格(Heinz Holliger,著名雙簧管獨奏家),我也從他身上學到許多東西。霍利格雖是雙簧管演奏家,雙簧管的程度自不在話下,但作為作曲家也是超一流等級、鋼琴又彈的令人不敢相信的好,簡直就是天才。
採訪:
那麼,您是怎麼樣來取得獨奏與室內樂上的平衡呢?
梅耶:
我並不打算只成為獨奏家。因為這樣要一個人去住旅館與搭飛機旅行,真是太寂寞了(笑)。而且就曲目上來說,莫札特的豎笛協奏曲當然是很棒,然後再來吹完韋伯、史塔密茲(Stamitz)、德布西、科普蘭、尼爾森(Carl Nielsen)、亨德密特等就沒了,這樣不也是很寂寞呢?
所以最多充滿魅力的樂曲的還是室內樂吧。例如巴爾托克的「對比曲」(Bela Bartok:Contrasts for Violin, Clarinet, and Piano, Sz.111)或是史特拉文斯基的「大兵的故事」等等。最近有機會和小提琴家基東‧克萊曼一起組成三重奏巡迴演出,真是最棒的工作了。總之,我是非常喜歡和其他優秀音樂家一起工作的人。這次,我來日本是和東京弦樂四重奏一起演出;其實我以前也和他們在倫敦合作過,雖然在演出前七小時才第一次排練,但一點問題也沒有,真是非常厲害的團體。
採訪:
您是使用巴賽豎笛來演奏莫札特的豎笛協奏曲對嗎?
梅耶:
嗯,這十五年來,我一直都是用巴賽豎笛來演奏莫札特。在莫札特的豎笛協奏曲中,原來有三、四十個地方要低八度演奏喔,就好像鋼琴家在彈奏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時,也不可能一直都彈在中音域一樣。否則,音樂上就太過平淡了。同樣在豎笛的情況上也是如此,也需要高音域與低音域的變化。我從音色、氣氛、作品在音樂上的進行來看,以深信莫札特當初或許也會這樣考量的方式,來將普通A調豎笛的版本改寫成巴賽豎笛的版本。當然,對於一年可能吹不到幾次莫札特的學生來說,並沒有必要也要改成這樣的版本(譯註:$$$~~),但我認為對於會和管弦樂團頻繁合作的獨奏家來說,這可是必要的修正。現在要買到巴賽豎笛並沒有那麼困難,價格上也不再是那麼的天價,還可以找專人來訂做喔。
一開始就去讀莎士比亞…沒有這樣的道理對吧?
採訪:
您怎麼看貝姆式豎笛與埃勒式豎笛(譯註:Oehler System,德式豎笛的代表系統)的差異?
梅耶:
世上只有好的音樂家與差的音樂家,這跟是使用貝姆式豎笛或是德式(埃勒氏)豎笛無關。我自己雖然是使用德式的埃勒氏(Wurlitzer牌---譯註:德國最著名的豎笛廠牌之一),但每一種樂器一定會有其優點與缺點。對我來說,德式豎笛是有比較容易將聲音集中的感覺,但我也不知聽了多少次用貝姆式豎笛演奏出非常美妙的音色。我想不管是哪種樂器,只要能接近其個人美麗音色的理想境界就可以了,是嗎?…。雖然有「莎賓‧梅耶不收吹貝姆式豎笛學生」的八卦,其實不是事實喔。(譯註:去年拿到慕尼黑大賽第三名的日本豎笛家金子平,就是梅耶女士吹貝姆式豎笛的學生)
採訪:
您自己平常是怎樣練習的?又如何要求學生練習呢?
梅耶:
我現在雖然收了包括兩位日本人在內的許多學生,但這些學生大半都已經能吹出非常快速的樂句了。即使如此,我還是一定從最基礎開始教。首先是請他們吹出聲音,然後奏出各種不同的強弱變化。例如吹ff(最強奏)時,絕不是好像嘶吼一樣的吹法;而吹pp(最弱奏)時,也不要吹的很虛,而是要吹出充滿豐富泛音的音色。吹圓滑奏(legato)時也不可以只是不用舌頭的單純機械式抬起或放下手指的動作等等,而是要讓學生記得吹出聲音時的身體感覺。一開始先讓他們做到「非常細微而柔軟的圓滑奏」、「像花一樣的跳音(staccato)」、「做出不要像機關槍一樣的聲音」…等基本功後,再慢慢提升程度。只要能做到這些,什麼都吹的出來。其他的事物不也是如此嗎?就好像沒有人一開始就跑去讀莎士比亞一樣。總之,不可以忘記基本功夫。再來,不論是對學生也好,對我自己也是一樣,要在心中保持「儘可能唱出音樂」的想法。此外,要能發出好的聲音,呼吸的方法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是不做人生規劃的人
採訪:
有空的時候,您會從事哪些音樂以外的活動?
梅耶:
我在盧貝克(Lubeck,位於北德)附近的鄉下買了一間農舍,養了七匹馬---家人一人一匹。這就是我普通休假時最棒的生活方式。另外,我們家也養了小貓小狗。馬這種動物就像小孩一樣,必須要隨時精心照顧。而且,騎馬也是和音樂很合的運動,對於吹奏時的支撐上很有用。就像不能以奇怪的姿勢來騎馬一樣,在舞台上也不可以用奇怪的姿勢坐著演出。
我是很喜歡大自然的人,所以認為北海道是個很棒的地方。這次是我第一次去北海道演奏,對於北海道的美麗,簡直是到難以置信程度的感動。雖然是個很寒冷的地區,人情卻很溫暖。我在音樂會結束後,還被招待去個人別墅中吃飯,我還記得料理也非常美味呢。
採訪:
您對今後有何展望?
梅耶:
我的人生是從來都不做規劃的。所以總是抱持著新的想法,栩栩如生的演奏出音樂會。所以突然和新認識的人組成新計畫、接下來要和誰一起演奏、想要演出怎樣的曲目等等,都是到了時候才去想。我就是不太想要按照計畫去做事。至今我已經吹過莫札特的豎笛協奏曲超過兩百五十次以上,但每次上台時都是當做這是第一次演出一樣,吹奏時都非常緊張。人生對我來說是非常刺激的,未來應該也不會覺得無聊吧。
今年接下來,還會和基東‧克萊曼一起去美國巡迴。我想,明年也許會帶著我的木管重奏團來日本。對了,在這之前,下個月我還要首演曼弗列德‧洛洋(Manfred Trojahn)先生的作品,但在只剩下三週就要演出的現在還沒收到終樂章的樂譜。傷腦筋耶,該怎麼辦是好…?
採訪:
謝謝您的接受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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