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局室中,藤澤秀行當然是佔了上座(現任名人)之上。相對地坂田,則是稍稍瞄了一下剛進入對局室的我,臉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老實說,此刻我和坂田已經算是相識的程度了。在第一屆名人循環賽開始的那一年秋天,我剛好在晚報上連載「喝采時刻」的專欄。
這個專欄的採訪對象,有剛獲得打擊三冠王喝采的巨人隊長島茂雄、有擔任下屆總理呼聲最高的佐藤榮作、還有同樣呼聲很高的河野一郎等等人物。這個專欄的第十集,預定採訪的則是當時在名人循環賽初期連戰連勝的坂田榮男。
於是我和攝影師一起前去拜訪坂田,現場進行了採訪,並且交出了訪談稿;但在第十集的稿件要刊登前,忘了詳細的理由是發生了甚麼事情,因為有連續的事件發生,使得這個專欄只刊登九集就喊停了。
這對於採訪記者來說、對於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採訪的對象來說,都是非常抱歉的結果。不過,最後坂田接受採訪的這一篇,還是有登在大阪發行的晚報上,所以我就把這份登出來的報紙,連同致歉狀一起寄去給坂田。
此外在循環賽的最後一局,坂田遭到了和棋敗的夜晚,我也一起在現場待到很晚,並且還和坂田、藤澤朋齋一起喝了消愁酒。
當時到了半夜三點左右,我還試著把已經醉倒橫躺在座墊上的坂田搖起來。
結果抬起上半身的坂田竟然宛如呻吟一般地喊出了:「這局棋,真的是和棋嗎?!」
這句表示出對勝負無比堅持的信念,也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內心。
有了這些經歷之後,我和坂田已經算是相識的程度,但我和藤澤秀行卻彷彿像是初次見面一樣。事實上就在一年前的名人循環賽的最終局對橋本昌二之戰上,我們就已經照過面了,但就算藤澤完全不記得,也算不上甚麼不可思議之事。
然而,當看到坂田和我打過照面時,藤澤秀行立刻投來銳利的一瞥。
這說是理所當然也不奇怪,畢竟在這種大勝負的場合上,出現了一個來路不明、還和對手比較親近的人。我雖然是以記者的身分進入對局室,但藤澤並不知道這個事實,當然會很在意我的出現。
而我就在觀戰十分鐘左右後,退出了對局室。
在這種二日制的比賽中,第一天由於雙方的思考時間還很充裕,現場往往會散發出比較悠閒的氣氛。甚至因為不同的對局者,還可以出現觀戰者與棋證可以出現輕鬆雜談的場面。
然而在這場第二屆名人挑戰賽的對局室中,卻出現了令人呼吸困難的緊繃空氣。我之所以只待了一下就離開,實在是因為無法承受住這樣的氣氛。
實際上,雙方散發出來的這種無言的氣魄,真是非常強烈懾人。
每當「啪」一聲將棋子落下、再銳利睥睨著對手的時候,就像是武林高手大喊一聲「喝」、然後凝聚氣魄一刀斬下的感覺。
接招的一方當然也不能被比下去。就像是回擊對手砍下來的刀鋒一樣會重新坐直起來。一面想著「原來如此」、一面像是想讓對方氣魄落空一樣,讓對方看到自己抑制住想打哈欠的樣子。或者是將自己手上的扇子開開合合、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簡而言之,就像製造出刀來劍往的鏗鏘之聲。
離開對局室回到另外設置的記者休息室時,身為觀戰記者的覆面子先生問我:
「如何?」
「雙方的氣魄都很強烈啊」
「那是當然,這兩人的勝負就是如此有意思」
「但是我感覺一直被藤澤先生用著很銳利的眼光盯著...」
「你和秀行先生互相還不相識嗎?」
我點點頭,於是覆面子先生和我約定了打掛暫停後的晚餐時,要把我介紹給藤澤先生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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