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會贏的時候,棋士們不管怎樣就會變得消極起來。如果著手有兩個選擇之際,往往就會選擇安全第一的走法。所謂的安全第一,同時也和消極是相通的意思。相對起來,劣勢的橋本,就必須選擇引起糾紛的下法。職業棋士也都討厭拖拖拉拉的輸掉,寧可走出強烈的勝負手來一搏。
形勢雖說是優勢或劣勢,但對局者雙方都是職業高手,差距就不可能大到幾十目。正常來說,職業棋士的對局形勢往往相差甚小,都留有可能逆轉的餘地。
局面走至第一百四十六手,坂田就選擇了安全第一的下法。而身經百戰的橋本,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細如毛髮的破綻,於是發動了銳利的反擊。
此刻,坂田也開始被時限讀秒緊逼著。
於是口中一面反覆說著:
「搞不懂啊」
「腦袋都要呆掉了」
一面拼命地繼續下下去,結果勝敗還是逆轉了。
世俗裡有所謂的「痛哭入骨之藝」,意思是唯有累積夠多刻骨銘心的慘痛經驗才有強烈深厚的收穫。
而以此本因坊挑戰失敗為一次機運,坂田的技藝也跟著「痛哭入骨」了。至此為止,坂田作為一位職業棋士,算是走的一路順風滿帆。
坂田是家中三個小孩中的老么,是看著愛好圍棋的老爸下棋,自然就懂了圍棋的規則。在即將要上小學的年齡左右,光用看的就學會了圍棋的規則,正是他有圍棋天分的證明。沒有這方面才能的人,就算是念到了大學,也不見得學得會圍棋。
學會了圍棋規則的坂田,僅僅一年之間,就比拿到業餘初段證書的父親棋力還要強了。而當時的業餘初段,相當於現在的業餘三、四段的實力吧。
在昭和初期那個年代的棋社,有所謂的懸賞棋手出沒,換句話說就是賭彩棋師。
這些賭彩棋師的實力,最強的水準大約是相當職業棋士專門家的低段左右。
而被父親帶去棋社的坂田,甚至也和這些相當於半職業的棋師們對弈。當然,坂田和他們對局時,多少也要賭上彩金。輸棋的時候,其父就不得不付出彩金。
在小孩子的心中也一定有著不能讓父親賠錢的意識,所以往往坂田都是拼命和這些大人對局。這和一般學棋的小孩子,果然還是會有些不同之處。
就這樣在棋社下了幾年棋後,小學三年級時坂田拜入了女子職業棋士增淵辰子六段的門下,同時也成為了日本棋院的院生(預備職業棋士)。
以前的院生是要穿著和服的,所以也被稱為「絣組(絣是一種染色編織而成的和服,以前還在修行的年輕人或是院生,大多是穿著絣,夏天是穿著白色的絣,其他平常的時間則是藍色的絣)」,坂田的天分在當時的「絣組」中也是出類拔群,升上初段正式成為職業棋士也被大家認為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在坂田當院生的時候,有位職業棋士名叫高部道平,其段位雖然是六段,但比起棋力,他更有著優異的政略才能。當年本因坊秀哉和雁金準一的爭棋在全日本下得熱鬧沸揚,也是因為高部的策略才誕生出來的企劃。而也因為是擅長機略的人物,高部被一部分的人憎恨著,也被認為棋力並不是那麼高強。甚至有人放話說高部其實很弱,並且對著因而憤怒的高部冷笑:
「有本事的話,就去和絣組的坂田下下看啊!」
這種故事並不是在強調高部的棋力高低,反而是對於坂田的天分有很高評價的證明。
坂田升上初段是昭和十年(1935年)的事。
其實坂田早在前一年就具備了入段的實力,但因為其他忌妒他的院生的陰謀,而沒能在昭和九年就升上初段。
當時院生的比賽,並沒有時間限制。於是覺得無法在棋力上與坂田相比的同期院生,就打算靠體力來拖垮坂田。原本一天就能下完的棋局,故意拖慢下成要熬夜三、四天的狀況。於是體力並不的坂田,往往就會因為下到第三天精神恍惚而輸掉。
棋院當局後來也明白了這個惡行,而在院生的比賽中也加上了用時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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