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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很多場合、很多不同時刻都會見到坂田九段。在這麼多次的經驗中,以下的光景最讓我一生難忘。
昭和37年(1962年)夏天,第一屆(舊)名人賽循環賽即將進入最高潮的大結局,藤澤秀行對橋本昌二、吳清源對坂田榮男的兩局棋要同時進行。到進行這兩局之前,藤澤的成績是九勝二敗,吳與坂田都是八勝三敗。第一屆名人賽是將關東關西所有的九段與當時是頭銜擁有者(日本棋院第一位)的藤澤秀行、加上最強決定賽循環圈中表現優異的岩田達明七段(後來成為九段),總共十三位棋士及合起來舉行循環賽。循環賽的冠軍,依規定就成為第一屆名人。
藤澤只要最後贏了橋本昌二,無話可說就是循環賽的第一名。但要是他輸掉,就是要和吳-坂田之戰的勝者另外加賽一局進行決戰。
如果這兩局都在同一個場所進行的話,想也知道會很尷尬,所以就將藤澤-橋本之戰放在紀尾井町的旅館;而吳-坂田之戰則在赤坂的旅館舉行。
棋局進行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八點左右,藤澤投子認輸。
我的本業並不是負責報導圍棋的記者,但是只有在這次的名人循環賽的最後一輪擔任了圍棋觀戰記者的工作。之所以會如此,就是當時同一時間內共有三局棋賽在進行著,而原本只有兩位的圍棋觀戰記者就無法兼顧,一定要找人來幫忙。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覺得圍棋觀戰記者是件很爽的工作。因為可以觀看喜歡的圍棋,再寫一點觀戰記,就能拿到月薪。還不會有囉嗦的櫃檯或部長嘮嘮叨叨。而且對局日以外,時間分配上算是相當自由的。
本來,這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的印象而已;實際上,這是一件相當辛苦繁重的工作,當時的我並不清楚。但是,我也是原本就喜歡新聞記者的工作。一開始擔任記者的時候,只要發生案件,身體都會覺得非常興奮。好比說,如果收到這樣的命令:
「哪裡哪裡有人被殺了,趕快過去看看!」
身體就會出現因為緊張而產生的快感。這樣的習慣直到現在也都還有,所以只要發生了甚麼大案件,我就會待在平常不太看的電視機前面完全離不開。不記得是甚麼時候了,總之是第一次阿波羅登月的時候,當天其實也是雜誌的截稿日,結果我卻熬夜看著電視轉播。然後我還記得我是趁著太空人小睡的時候、由於電視沒有轉播,才趕快寫稿件。
不過,當時的我,過的是被命令整理讀者投書這種工作的鬱悶日子。因此,我就很高興的接受了這個幫忙寫圍棋觀戰記的工作。我甚至覺得,如果這次做得好的話,有可能接下來直接變成常任的觀戰記者。
雖然我是這樣想,其實常任的圍棋觀戰記者只要兩個人就夠完成工作了。甚至在大阪還有一位H先生的優秀文才存在,完全沒有我可以加入觀戰記者的空間。因此我只寫了那一局的觀戰記就結束了圍棋記者的工作,如果當時死皮賴臉地留下來當圍棋觀戰記者的話,說不定現在也不會成為小說家了呢。
以下雖然還是要稍稍偏離主題,但我老是覺得圍棋和人生非常相似。雖然不僅是圍棋,將棋、麻將或是賽馬,都有一些和我們人生很相像的地方;但是其他的這些活動,都不如圍棋有那麼濃厚的人生味道。
為何如此?因為圍棋的勝負跟其他的遊戲競技相比更加氣長。大一點的圍棋頭銜賽就要花兩天才比完。至於賽馬,只要短短兩分半就結束了。將棋也可能會下到兩天,但是步數卻短很多,通常的棋局很少會超過兩百手。相反地,圍棋反而是很少只走到兩百手以下。此外將棋的棋盤是八十一路,圍棋卻有三百六十一路;也因為圍棋棋盤盤面較廣,就算佈局階段稍微損失一點,最後能夠追上的機會卻非常之多。在將棋上如果佈局階段走錯一步,幾乎馬上就會導向敗勢。就勝負的觀點來看,將棋會比圍棋嚴苛很多。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我覺得在將棋中職業與業餘的棋力差距會比圍棋大很多。以將棋的讓一顆大棋來說,可能就相當於圍棋要讓四子。而業餘將棋的最高峰,就算被讓一顆角,也很難贏過將棋的名人。甚至,就算是讓到一顆香左右,也無法與職業棋士一較高下。
在將棋讓一顆香,可能相當於圍棋讓兩顆子、或是讓先再貼三目的程度。在這樣的讓子差距下,能夠贏圍棋的本因坊名人的業餘棋士並不在少數。所以我認為職業與業餘的差距是圍棋比較接近。
只不過,這裡的棋力差距較接近,還是有天差地遠的距離。看起來小小的一點差距,就無法讓業餘棋士贏過職業棋士了。
為何這樣的差距就讓業餘棋士追不上職業棋士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會在後面再回答。這裡先把焦點拉回到前述的吳-坂田之戰吧。雖然這一局並不是我負責寫觀戰記的工作,但因為我很喜歡圍棋,也很關注名人循環賽最後兩局的結果;所以我是一開始先在紀尾井町的旅館看完藤澤-橋本之戰,然後再趕去了赤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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