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19日 星期六

若遠實近的管弦樂團與管樂團演奏家對談(02) 管樂團與管弦樂團的區別


管樂團的單簧管是得是失?


採訪:想請問兩位覺得管弦樂團與管樂團中的單簧管角色有何不同?


關口:管樂團的話,單簧管就要負責管弦樂團中的小提琴部分(笑),是非常忙碌的聲部。磯部先生怎麼看呢?


磯部:在管弦樂團中,單簧管雖然也會有獨奏,但是通常是負責木管群的內聲部,而會有類似弦樂器中的中提琴來支撐協助旋律樂器表現的快感。


至於管樂團的單簧管聲部,我偶爾也會吹到(譯註:如大家所知,NHK交響樂團也會舉辦管樂團的音樂會,當作是個特殊活動節目),可以說是異常困難。如果是熟悉的名曲,其管樂團版本的難度更是大不相同。


關口:而且如果不認真吹奏,聽起來根本不會是像樣的曲子。


磯部:管樂團的單簧管部分如果好好地吹奏的話,就會是非常好聽的聲部。不過通常很少聽到,這很遺憾。


關口:的確如此。而且單簧管得要面對通常不吹的抖音(Vibrato)效果、完全逃不掉。


磯部:這是因為其他的樂器常常覺得加上抖音是表現出音樂性的捷徑。


不過不加上抖音的演奏也有其魅力。如果讓其他樂器去吹吹看莫札特單簧管協奏曲的第二樂章,就會明白單簧管的優點。


關口:沒錯。

管弦樂團中,單簧管的聲音從弦樂器中飄出來的效果會非常美。但在管樂團中,變成是要在類似的管樂器演奏抖音效果中吹獨奏,如果還使用跟管弦樂團同樣的吹法來吹奏的話,效果就不會太好。不過在需要不加抖音效果的樸素音色來表現的時候,就會深切明白單簧管是種很棒的樂器。


採訪:在管弦樂團和管樂團中,練習方法會有差異嗎?


關口:嗯,這我也不太清楚(笑)。


磯部:唯一可以說的是,與管弦樂團相比,管樂團的單簧管多很多,我是說人數上。


關口:管樂團的單簧管人數大約是管弦樂團的兩倍左右(譯註:佼成幾乎每個單簧管聲部都只有一到兩人,所以這樣說),所以才容易有大家一起來練個甚麼的想法出現(笑)。不過一開始練的時候,先不要用團體的方式一起練比較好。


我自己在教學時,通常是要求個人先去練過長音與十二個調的基本音階之後,如果要集合起來練的話,再一起練到五度為止的音階。這樣練因為比較不難,會比八度練習要更容易專心。


磯部:管弦樂團的話,先練好自己的聲部再去練合奏的想法是跟管樂團一樣的。再來就是要稍微用點腦筋,一面聽CD、一面看總譜來注意單簧管在演奏時,別的樂器在演奏些甚麼。其實這是非常重要之事。


進行曲真的非常棒


採訪:管樂團的曲目中,有一部分是從管弦樂曲中改編過來的,還有一部分是一開始就專門替管樂團所寫的原創作品。這兩者的差別在哪裡?


關口:如果是改編的作品,常常會是直接把小提琴聲部移到單簧管上。如果是都有好好考慮過單簧管的音色與音域特性的話那還好,但通常未必如此。


磯部:如果直接將小提琴聲部置換到單簧管上,常常就會出現對於單簧管來說非常困難的句子。所以改編時,很講究會用單簧管的特性來「翻譯」對吧。


關口:就是不見得都可以用活用我們樂器特性的方式來改編啊。還有調性的問題。


磯部:弦樂器的話不管怎麼樣就是擅長升記號多的調性,而我們以單簧管為首的管樂器則是比較擅長降記號的調性啊。


關口:如果能以管樂器整體來考量改成適當的調性,就會變成好聽的曲子。


不過雖說演奏管弦樂曲改編的作品也不錯,但我更推薦演奏管樂曲中的進行曲。歌劇中的進行曲、馬戲團中演奏的進行曲、美國或歐洲風格的進行曲...。還有2/4拍、6/8拍等等不同的風格,這些都是很容易聯想起母體內胎動鼓動感覺的曲子。這也是管樂團音樂令人感動的根源。進行曲在音樂分類中也是非常精彩的一種,希望能盡量多介紹給大家欣賞。


磯部:但很意外地,在管樂團中進行曲常常會被看低了。


關口:有好好學過音樂的人就明白進行曲的優點,裡面有非常多很棒的東西。


有沒有可以讓人吹得更好的優良練習曲?


採訪:在練習上,有沒有甚麼好好練會更進步的練習曲?


磯部:嗯,不論是關口先生或是我,對於初學者練習階段,都有覺得去練這個的話還不錯的教本。不過,還是要看受教的學生的程度來決定使用甚麼教本。


關口:畢竟不是練完一本練習曲就會馬上變厲害。還是找個好老師,依照階段去練進步會比較快。


磯部:我的學生中也有從完全初學開始,到一年半後大致甚麼都可以吹的程度,現在已經考入東京藝大附屬高中的例子存在。只要用對方法、然後好好努力練習,就應該會吹得好才對。


不過,大家都忘記了更重要的事情。說難聽一點,樂器要演奏的好,必須也要聽跟你練習時間差不多時間的音樂,畢竟大家現在學習的是「音樂」本身。


就像你不管看過多少很好的棒球書籍,也不可能成為職棒選手一樣。除了練球以外,多去看看職棒選手比賽也是非常重要的。想要演奏好的話,還是得要多去古典音樂的現場音樂會。只聽平常身邊常在放的音樂是不夠的。


關口:好比說,應該會聽到「這樣演會受到很多人崇拜的東西」吧?去音樂會中找尋這樣的東西也是一種很好的學習方式。所以要多去聽音樂會、多買一些CD來聽,這種努力也很必要。


磯部:所以學音樂也很花錢呢。


在空氣中迴盪的樂音、令人感動


採訪:那麼兩位至今為止聽過的音樂中,有甚麼特別希望讀者們欣賞看看的演奏?


磯部:我常常在狀況不好的時候,就會聽大提琴演奏家杜普蕾的錄音。她的艾爾加大提琴協奏曲錄音,最近也發行了LD版,就是巴倫波因指揮,在英國實況轉播的現場演出。


我聽了她的這個演出好,就會覺得精神變好,然後會覺得自己在耍廢幹甚麼。


關口:我就是中學聽過非常崇拜的阿弗烈德.柏斯可夫斯基(Alfred Boskovsky)的錄音。當時的LP唱片都很棒。簡單說起來,就是那種難以形容的臨場感。後來這唱片也出了重新再版的CD版本,但是就是單純收音轉換,原來的節奏感就不見了。有點像是唱機轉速錯誤那樣,聽起來太快。


我想「大概」是這個原因:在LP唱片的雜音中也帶有原本的節奏感。除了樂器的樂音以外,還有很多其他的聲音,而我憧憬的就是帶有這些聲音的感覺。現場演奏的音樂,也同樣帶有很多這樣的聲音。


實際去量測時間的話,這些可能只是幾千分之一的時間,但人類的耳朵可以感覺到幾億分之一秒的時間差距。這種誰都擁有的感受的力量,就是「感性」。所以我才會希望大家盡量多去聽現場演奏的音樂。就像磯部先生提到的大提琴演奏一樣,我也希望各位讀者能找出甚麼自己憧憬的音樂偶像出來。


磯部:都普蕾不知道因為是天才演奏家的關係,讓我很驚訝人類竟然可以和音樂融合到那種程度。聽了真的會讓人想多接近她一公厘也好,只不過不可能就是了...(笑)。


德式單簧管的魅力


採訪:接下來想請問兩位所使用的樂器規格?


關口:我使用的是賽爾瑪(Selmer)公司的10S-II☆(Star),A調和降B調都是。簧片是凡德倫(Vandorn)公司的四號。吹嘴則是查爾斯.貝(Charles Bay)。這是我從26年前開始就一路吹下來的吹嘴。有很多人會說吹嘴的壽命是一兩年就差不多了,我聽到的話大概就會說:「是這樣的啊...?」(笑)。通常都是吹嘴的頂端前緣(Tip Rail)變圓,使得發聲反應變差了。不過即便如此,這吹嘴還是有很純正、很好聽的聲音。


以前我遇到過查爾斯.貝本人一次,他說這顆吹嘴的紀錄他還留著,他可以再幫我做一顆一樣的吹嘴出來。不過,我想重作還是會跟我手上這顆吹嘴全新的狀態有些微妙的差別吧。這顆吹嘴也許可以說是一路走來跟我一起成長吧(笑)。


磯部:我是用的德國的烏利澤(Wurlitzer)公司的樂器。以前卡爾.萊斯特先生在柏林愛樂時使用的也是這家公司的樂器。這是烏利澤公司把原本德式單簧管的管體上加上貝姆式按鍵的折衷設計(即所謂的「改良貝姆式」單簧管),是接單生產的特製品。因為我才剛剛收到,所以想拿來給大家看看(打開樂器盒)。


採訪:那吹嘴呢?


磯部:也是使用烏利澤公司自己製作的W4吹嘴。平常我會用紐繩來綁簧片(然後連同調音管一起組裝起來),會有比較平穩的音色,但是如果想要有比較大的音量對比或是讓聲音比較有魄力時,就會改用束圈。我的簧片是比較偏維也納式的形狀,是我自己削製而成的。


關口:明明法式單簧管有那麼多品牌型號可以選擇,你卻要使用德式的烏利澤製樂器?這個問題問得不錯吧?(笑)


磯部:嗯,如果要我說的話,這是因為德式單簧管會比較保持單簧管原有音色的關係。就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音色魅力。現在還在使用德式單簧管的,一直就只有德國和奧地利這兩國而已,我使用的這種折衷型樂器,卻於夾在德法兩大國之間的各國(譯註:荷蘭、比利時、瑞士等等)廣泛受到歡迎。因為音色個性上非常強烈,所以不見得會建議學生使用這種樂器就是了。


關口:不過光看也可以明白這是很好的樂器。


簧片和吹嘴的意外陷阱


採訪:對了,兩位都有去各學校的管樂社團指導對嗎?在教學的過程中有怎樣的感想?


關口:我希望學生能更注重吹嘴與簧片的配對關係。只要有適當正確的組合配對,就不可能會吹出太奇怪的聲音。我常常會看到學校的學生使用配合不太好的吹嘴簧片組合。這顯然就是沒有個好的音色概念,換句話說,就是聽過的單簧管樂曲也太少的關係。


採訪:搞不好,可能根本有學生不知道可以更換簧片的組合....


磯部:現在各種資訊情報都很多了。如果聽到有人說吹嘴內部絕對不可以通(擦拭)的資訊,學生就不會去通了。不過我都會跟他們說,偶爾通一下也不妨啦。(笑)


磯部:還有也沒有判斷簧片適不適合的機器。啊,乾脆我自己來做一台好了(笑)。


關口:對,現在簧片與吹嘴的組合很奇怪的學生滿多的。如果調整正確的話,這些中學管樂團的學生們也能吹出正確的音準與音色吧?


磯部:沒錯,因為單簧管就是設計製造成使用正確的方法來吹,就可以吹出美妙音色的樂器。


絕對可以進步的方法


採訪:多謝兩位的解釋。最後想請兩位給我們的讀者一些建議。


關口:不管是誰都好,一定要個崇拜的目標。不管是誰吹的單簧管都好,就算是大提琴或鋼琴也可以,希望大家能去找出自己喜歡的音色概念的崇拜目標。


磯部:想要把單簧管吹好的話,就只有多聽演奏、然後努力練習的方法而已。練習的話,就是要自己聽自己的演奏,自己當自己的老師。年輕的學生,最好是在一開始的階段接受老師確實的建議指示之後,就要開始自己教育自己。如果靠這樣自己教自己吹得開心的話,不管是誰都能夠吹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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