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應急的工具]
托淑德:
那工廠是很快就恢復正常了嗎?
瓦雷:
是。但過程卻不是那簡單。或者是說,這是有強大的競爭對手存在造成的。當時在普瓦西(Poissy,在法國中北部的城市)有家汽車工廠也在復興重建,因此想用很好的待遇來挖走技術好的技師。霍伯.卡希為了防止被挖角的損傷,不斷地替年輕的見習生與工人鼓勵打氣。而在這段期間中,樂器的需求也開始慢慢恢復增加了。
托淑德:
要用應急的工具來製造樂器應該非常辛苦吧?不過,好像以前的樂器技師也都是自己製作工具,樂器的個性與音色長處也就是從這種地方產生的吧。
阿希農:
到今天布菲公司還能維持其他公司無法模仿的品牌特有音色,就是因為這樣的關係。就算是能夠仿製樂器(實際上也真的有人這樣做),卻無法模仿出同樣的音色,就是因為有這個時代產生的工具與企業機密的特殊技術的關係。
瓦雷:
還有就是霍伯.卡希的功勞了。因為材料與工具不多,工作起來並不輕鬆,只能花心思利用身邊拿的到的東西來做。而且我們也不是只用自己做的道具,也會使用不知道從甚麼地方回收來的工具(拜這種回收作業之賜,我們在布菲公司內找到了里昂的偉大樂器製造家西米歐=Simiot的工具)。此外因為很難獲得我們工作上必須使用的銼刀,我們只好回收用過的老舊製造化妝肥皂的銼刀來改造,甚至也要想辦法延長各種機械的壽命。雖然這種做法並不能說是很有效率,但當時我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1965年布菲公司的按鍵與單簧管組裝線
托淑德:
光看1885年、1930年、1965年的三張單簧管組裝產線的照片,會覺得單簧管的製作手法本質上就是手工業,是相當傳統的組裝方式,也分不太出來有甚麼明顯的差異。所以單簧管的組裝方法上,曾經有做過甚麼改變嗎?
瓦雷:
當然是有變化的。我想你看了現在數位操作的音孔鑽孔機應該就會明白。在我還在布菲公司工作的時候,音孔鑽孔的順序就和現在是不同的,當時是把音孔留到最後才鑽(現在則相反)。以前是在音孔鑽孔的工站上是先把按鍵組裝起來,如果可以組的很好,就把按鍵拆下來,然後進行鑽孔,再全部重新組裝一遍,最後由負責全體細部修整的技師將可以吹奏的樂器進行細部修整。然後再交給皮耶爾.盧菲布爾(Pierre Lefebvre,當時的禁衛軍樂團單簧管首席)先生試吹(盧菲布爾從1934年起一直到1953為止,一直都幫布菲試吹),才當作正式的產品出貨。
托淑德:
每一把單簧管經過各式各樣的專業技師手工製造完成的,是否可請郭提耶先生談一下其生產流程與量產的組裝工站?
郭提耶:
在那個基本上是用和以前的樂器製作方法接近的方法來長時間生產的時代,技師們都很深入了解組裝流程上各式作業或同事的工作內容,所以一旦發現哪個工站忙不過來的時候,就可以立刻加入幫忙。但是到了現在已經不可能是由同一位技師去執行很多不同工站的工作了。
布菲公司在1960年導入了各式機械,然後從外部購入材料與細部的零件,用就算不能說是全部自行量產、但至少可以完成到一定程度的方式製作,因此在整體的工作方法上有很大的改變。尤其是R13單簧管在美國銷售非常成功,使得全世界都對R13的需求大大提升,也讓組裝方式更加精細化、組裝更確實。
[驕傲與感動]
托淑德:
當時布菲公司是製作怎樣類型的樂器?
瓦雷:
是現在只有收藏家們才知道的機種。其中有貝姆式的「N1」、讓C#/G#更加清楚的「1D」、有追加D/A環形鍵的「2N」、還有加上低音降E鍵的完整貝姆式版本的「2DN」。每當我們有改良出新的機構時,就會出新機種的單簧管。這在那個年代是非常稀鬆平常之事。如果你去看1922年的伊衛特.夏佛(Evette & Schaeffer)公司商品型錄,你會發現他們同時在賣47種不同機種的單簧管。
後來賀伯.卡希配合著要讓我的樂器製作技術提升,就讓我負責製作上更困難、世界各地需求更高的中音單簧管與低音單簧管的按鍵製作。
托淑德:
請您回顧一下擔任技師與團隊領導者角色的經驗?
瓦雷:
布菲的技師現在雖然是被看成像現在所說的技術人員一樣的樂器製作者,但其實工作上很耗費體力,也嚴格要求工作的正確性。不過這份工作就算是再怎麼髒、薪水再怎麼低,我們還是有在這家工廠中努力追求品質也不厭倦的自傲。我們的工作,就是讓使用我們的樂器、持續讓我們尊敬、用音樂感動我們的全世界優秀演奏家在演奏時能夠將音樂更加昇華。而這樣的感動,也能傳達給觀眾一起共享。
當我們在製作新機種時,除了會使用已經開發或獲得的技術之外,也會找尋能夠符合客戶新希望的改善手法。這是一項很刺激、同時門檻很高的職業。但是當我們忘我而埋首於新專案之中,樂器完成後再交給偉大音樂家演奏而讓觀眾聽到時,那就是給予我們無法比擬的最佳讚美。
為了解決問題、調整出最佳的樂器,我們會傾盡我們的熱情,來追求自己的技術能力進化。在這行雖然上下關係很嚴格,卻不會嚴格要求作業的速度。話說回來,薪水是按件計酬制,而且我們也必須保證品質,所以也不可能慢慢摸魚。在布菲公司工作,心態上可能會隨著時代變遷而有所改變,但工作的本質卻不會改變。而過於操勞的工作條件,到現在也徹底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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