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3日 星期五

創作本身就像是歌劇的獨幕歌劇《鄉村騎士》

[前言]


提到《鄉間騎士》這齣歌劇,大家第一個會聯想到的應該是其中的「間奏曲」,本人也不例外。另外在單簧管曲目中,還有一首「鄉村騎士幻想曲」(Carlo della Giacoma: Fantasia from Pietro Mascagni's "Cavalleria Rusticana", Op.81),所以可以多認識到一點點其中的音樂。


最近想更深入認識一點點這首著名的鄉間騎士間奏曲時,發現其創作過程本身就像歌劇一樣曲折離奇,而且網路上相關的中文資料並不太多,因此照例借用維基百科的資料整理一下中文版本。


===


[劇本由來]


《鄉間騎士(Cavalleria Rusticana)》是根據義大利小說家喬萬尼.維爾加(Giovanni Verga)於1880年出版的同名小說構成劇本,由義大利作曲家馬斯卡尼(Pietro Mascagni)譜曲,所寫出來的獨幕歌劇。由於算是接近二十世紀(1890年首演)的歌劇作品,並且如後述是作曲家的出人頭地代表作,又是義大利「寫實主義歌劇(Verismo Opera)」的開端,因此至今依舊熱度不減,是最受歡迎的歌劇作品之一。


原作維爾加一開始是以洗鍊文風來寫作愛情小說的作家,但自1870年後半起可能是受到民族主義意識的感召,開始以自己出身地的西西里島之風土民情為基礎、強調當地居民現實的生活樣貌的筆法來寫作小說。而《鄉村騎士》就是用這樣的意識寫出來的小說,刊登於《梵富拉週日誌(Fanfulla della Domenica)》雜誌上,後來也收錄於作者的短篇作品《鄉間生活(Vita dei Campi)》中,算是其短篇小說代表作之一,而非常受歡迎。


也是這樣,當維爾加打算將自己的小說作品改成舞台劇搬上舞台時,挑選的第一部作品就是這部《鄉間騎士》。舞台劇的劇本是和後來替普契尼寫作許多歌劇劇本的米蘭劇本家嘉可薩(Giuseppe Giacosa)合作完成,並於1884年首演,大獲成功,在義大利各地熱烈巡演。不過,舞台劇版為了強調特別邀請來參加演出的女明星杜塞(Eleonora Duse)的風采,把原本在小說中不過是個小配角的桑朵嘉(Santuzza)改編成第一女主角地位的重要角色,並且將這樣的設定一路延用到了歌劇之中,也是其趣味所在。


[歌劇創作過程]


至於歌劇版的誕生,並不是來自小說作者本身的企劃,而是因為米蘭的樂譜出版社宋佐諾(Sonzogno)公司在1888年舉辦第二屆獨幕歌劇作曲大賽時,年方二十五歲、在義大利南部當個貧窮音樂教師的馬斯卡尼(甚至連租借鋼琴的錢都付不出來)想要靠著首獎3000里拉的獎金(相當於他當時一年的收入)一舉翻身,而開始寫作的。


從馬斯卡尼知道宋佐尼歌劇創作大賽時,距離報名送件截止日只剩十一個月,雖然自己手上已有一部已經創作完成的四幕歌劇《威廉.拉特克里夫(Guglielmo Ratcliff)》,但不符合比賽要求獨幕的規定,只好另外趕快尋找適合的題材。但他又付不出給著名劇本家寫作新劇本的訂金,只好拜託自己同鄉同年齡的知交、也是擔任教師的詩人塔吉歐尼.托哉提(Giovanni Targioni-Tozzetti)挑選題材來寫作劇本。其實馬斯卡尼自己在學生時代就看過《鄉村騎士》的舞台劇版,但不確定是否一開始就建議塔吉歐尼.托哉提往這個方向考慮,而可能選擇尼可萊.米薩吉(Misasi Nicola)的作品《丈夫與神父(Marito e sacerdote)》。不過在塔吉歐尼.托哉提看過《鄉村騎士》的舞台劇版後,也非常喜歡這個題材,於是兩人就確定朝這個方向寫作比賽用的歌劇版本。


然而在確定好題材,並且由塔吉歐尼.托哉提完成一部分劇本讓馬斯卡尼可以開始譜曲時,距離比賽報名截止日只剩五個月,因此擔心無法及時完成的兩人,又找了和塔吉歐尼.托哉提一樣是利弗諾(Livorno)人的詩人梅納西(Guido Menasci)一起加入劇本創作的行列。


由於原本舞台劇版濃縮後的劇本完成度就非常高,因此塔吉歐尼.托哉提與梅納西的劇本團隊創作非常順利,劇情上主要變動的僅僅是增加了村人大合唱的場景、並且幾乎刪除了男主角與原作第一女主角蘿拉的幽會戲,取而代之的則是增加男主角要和戴綠帽的第二男主角決鬥前向母親告別的戲分。換句話說,舞台劇版與歌劇版的故事情節並無太大的差異,要和原著小說版進行劇情比對時,只要擇一考量即可。


另一方面,馬斯卡尼也在親戚的金援下租借了直立式鋼琴,以據說一天工作十八小時的拚勁加緊譜曲,終於在截稿前的1889年五月中完成全曲,並且在截稿日五月31日大約一週前的五月27日將作品郵寄給比賽主辦單位的宋佐尼公司。


[歌劇比賽過程]


宋佐尼公司原本規畫這個第二屆獨幕歌劇比賽的流程是在1889年秋賽舉行初賽(由作曲者本人在評審面前演出發表),然後由評審決定出可以搬上舞台的三部歌劇,並在十二月舉行正式舞台演出形式的決賽,根據評審與觀眾的反應來決定冠軍。不過因為高額獎金的吸引,總計有73部作品報名(第一屆僅有28部),不得不讓評審團將初賽延至1890年2月舉行。


結果馬斯卡尼在二月下旬前往羅馬參賽時,別的報名者可以帶著歌手與器樂演奏者在評審前展示自己的歌劇作品,但貧窮的馬斯卡尼沒有錢做這種準備,只好在評審前自己彈鋼琴自己唱。然而因為作品完成度高、內容精彩,依舊引起了五位評審的關注,其中之一的作曲家、同為馬家班的馬凱提(Filippo Marchetti)甚至幫忙唱起了一部分。在初賽結束後,評審們直接跟馬斯卡尼說:「希望你在發表初賽結果前,千萬不要離開羅馬」,給了馬斯卡尼獲勝的信心。


在一天進行兩部歌劇展示的緊湊行程下,第二屆宋佐尼獨幕歌劇大賽的初賽結果終於在同年3月5日發表,馬斯卡尼的《鄉間騎士》果然成為進入決賽的三部作品之一。另外兩部進入決賽的作品為斯皮涅里(Niccola Spinelli)的《拉比里亞(Labilia)》與費洛尼(Vincenzo Ferroni)的《盧戴洛(Rudello)》,當然後兩部作品在今日都不再上演了。


決賽前,馬斯卡尼再根據老師與朋友(比如說普契尼)等人的意見、以及本劇兩位劇作家的建議進行了一些細部修改。在同年五月的決賽排練中,又接受了決賽樂團指揮的建議,進一步修改了作品。因此在決賽正式結果發表前,《鄉間騎士》的現場評價就已經明顯壓倒了另外兩部作品。同為決賽參賽者的斯皮涅里甚至跟馬斯卡尼說:「我聽了你的作品彩排,真是精采!與之相比,我的作品可就薄弱多了。我到現在還在感謝神明能讓我的作品在你之前發表呢」(否則會更慘)。果然,《鄉間騎士》是以巨大的優勢贏得了第二屆宋佐尼獨幕歌劇比賽的冠軍。馬斯卡尼也另外贏得了宋佐尼公司兩年半、一萬五千里拉的專屬作曲合約,可說是鯉躍龍門的最佳代表。


[首演]


比賽結束後,《鄉間騎士》立即在1890年的5月17日於羅馬歌劇院首演,雖然前來欣賞的觀眾離滿場的程度還很遠,但其中卻包含了重量級貴賓瑪格麗塔(Margherita)皇后。而且作品雖僅有一幕、大約七十分鐘的長度,卻因為內容非常精彩,深受現場觀眾的喜愛,演出結束後作曲家和演出者總計出來謝幕多達六十次!而且因為好評如潮,隔天第二次的演出就客滿完賣了。做為一部比賽作品,最後總計卻在羅馬歌劇院演了十四場才結束,也是非常特別的案例。


在首演之後的三年內,《鄉間騎士》前後在義大利66座城市、國際間62座城市上演,讓馬斯卡尼繼羅西尼、貝里尼、董尼才惕、威爾第之後最受歡迎的歌劇作曲家。


[歌劇內容]


獨幕,中間雖然穿插了最著名的《間奏曲》,並不需要變換佈景。也因為演出時間較短,通常會和魯傑羅.萊翁卡瓦洛(Ruggero Leoncavallo)所寫、同樣是寫實主義歌劇《丑角(Pagliacci)》一起搭配演出。也是這樣,這兩齣歌劇經常會並稱為「騎士與丑角」。


劇情是發生在西西里島上某個村落的復活節早上,以前曾和美女蘿拉(Lola,次女高音)有婚約關係的窮光蛋村民圖里杜(Turiddu,男高音)從軍隊退伍回到家鄉,才知道蘿拉已經「兵變」嫁給了馬車夫亞爾費歐(Alfio,男中音)。圖里杜打算忘記蘿拉,而和另外一位同村少女桑朵嘉(Santuzza,女高音,後來通常也起用次女高音來演唱)論及婚嫁。然而就在亞爾費歐外出時,圖里杜卻和蘿拉重逢,並且開始幽會。忌妒憤恨的桑朵嘉將此事告知了亞爾費歐,暴怒的亞爾費歐要求和圖里杜進行決鬥,而圖里杜將桑朵嘉託付給自己母親後前去和亞爾費歐一決勝負,失敗被殺,結束了這場三角戀情,留下了悔恨不已的桑朵嘉。


伴奏的樂團則是標準的「兩管編制」:


短笛x2

長笛x2

雙簧管x2

單簧管x2

低音管x2

法國號x4

小號x2

長號x3

低音號x1

定音鼓、小鼓、大鼓、鈸、銅鑼(舞台上)、鐘(舞台上)

豎琴x2

弦樂五部

管風琴


劇中著名的旋律並不少,但最有名的還是其中的間奏曲了。其實這首間奏曲是在確定好歌劇比賽題材前就已經寫好鋼琴版本,當時並未有用在甚麼歌劇上的想法,結果加入在《鄉間騎士》中,有了畫龍點睛的效果,成為馬斯卡尼最廣為人知的樂曲,並且經常於非歌劇音樂會上單獨演出。


另外一段頗負盛名的音樂,則是村民們在復活節時的聖歌大合唱《讓我們讚頌,主並未死去(Inneggiamo, il Signor non è morto)》。此曲後來被改編配上英文歌詞及標題《春之禮贊(Anthem for Spring)》,經常在世界各地的合唱團音樂會上演出。


也是這樣,這兩首曲子也曾被改編成單簧管重奏團的版本,合併起來演出:

 


 

 

 

https://youtu.be/td6EwASjmVE?si=Cito_B8ryXGOE74L



[授權問題]


其實馬斯卡尼一開始是在沒有獲得原作者維爾加的授權下進行作曲,直到完成作品後才試著向維爾加交涉使用此題材。一開始維爾加並不滿意是由塔吉歐尼.托哉提與梅納西來編寫劇本(雖然已經完成了),但在馬斯卡尼保證「絕對會忠於原著」下,維爾加才同意授權。


於是馬斯卡尼和維爾加在比賽前的1889年4月簽訂授權合約,但這個合約版本上僅寫著「比賽之後,維爾加可以享受法律規定保障的演出權利」這樣不太具體性、算是君子協定的利潤分配條文。顯然在簽約當時,兩人都沒有預期到這部作品的成功遠遠超乎想像吧。


在首演成功之後,主辦該比賽、並已成為《鄉村騎士》出版權擁有者的宋佐尼公司告知維爾加將會支付一千里拉(相當於比賽的最佳劇本獎的獎金額度)作為報酬,但維爾加拒絕了這項提議,並提起訴訟。這場訴訟理所當然在1893年是以和解收場,宋佐尼公司最終被判須支付給維爾加高達將近原提議金額近150倍的14萬3000里拉。不過,這個歌劇改編權的爭議並未就此終止。


大約十年後,這次換維爾加將《鄉村騎士》的歌劇改編權授給另一位作曲家多梅尼科.蒙雷奧內(Domenico Monleone)。據說蒙雷奧內的版本在1907年於阿姆斯特丹首演,並獲得一定程度的成功。於是,宋佐尼公司與馬斯卡尼立即將此事訴諸法院,要求禁止該作品的演出,這次換馬斯卡尼與宋佐尼公司全面勝訴,法院裁定禁止蒙雷奧內版本的後續演出(至少在義大利國內如此)。


[老婆代為報名參賽?]


人紅是非多,劇紅八卦多。在《鄉間騎士》熱賣之後,就出現了奇妙的八卦。據說當年馬斯卡尼在寫完這首作品後失去自信、不敢將作品拿去參賽,而臨時打算改用前述四幕歌劇《威廉.拉特克里夫》的其中一幕來報名參賽。但馬斯卡尼夫人里娜卻深信自己丈夫的作品一定成為傑作,於是偷偷將《鄉村騎士》的樂譜打包寄去參賽。結果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說法,因為如前所述1889年5月27日馬斯卡尼親自將作品寄去出版社的信件至今仍然存在,可以作為他並未失去自信的證據。


[自作自演錄音]


由於馬斯卡尼一路活到了二戰結束之後(也因為攀附墨索里尼,而在戰後受到冷遇),所以有留下了本人親自指揮《鄉村騎士》的演出錄音。其中在1940年4月14~20日間做為首演完成五十周年的紀念錄音、由米蘭史卡拉歌劇院管弦樂團演出的版本最受好評,而這個版本現由NAXOS公司發行了CD版本,也比較容易獲得。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