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20日 星期一

Dieter Klöcker專訪(2)


千:
光聽完這些就是滿滿的驚訝,但這些作品如果不出版的話,就等於是將寶物放著變爛而已了。

克:
沒錯。我的目的就是希望透過出版將原本作為獨奏樂器曲目有點太少的單簧管來增添新曲子。在已發現超過一萬首以上的曲子中,真正具有流傳後世價值的曲子僅僅佔了其中2%左右而已。雖然是僅有2%程度可以用,卻都是不輸韋伯或年輕貝多芬作品的名曲喔。這些經過我嚴格篩選過的樂曲,目前透過Peters、Musica RaRa、Doblinger等樂譜公司出版了大約兩百首左右。

最近我和維也納的Universal出版社的關係越來越好,因此正在計畫和英國的音樂學者帕美拉.魏斯頓女士(Pamela Weston本身也是著書無數的單簧管演奏家)共同合作出版樂譜。不過,說起來出版這件事,真的是很辛苦。大作曲家的作品也就算了,如果是沒甚麼名氣的作曲家,就必須先在出版前在音樂會、廣播中演出、灌錄錄音獲得好評,才能讓出版社感興趣。所以這些所有已經出版的樂譜中,但包含了許多我為了出版所做的努力與回憶。

另外,這些樂曲也跟單簧管教學者有關係。有很多的單簧管教師常常會讓學生練過音階與傳統形式的練習曲後,就立刻讓他們去吹韋伯的小協奏曲、協奏曲、甚至莫札特的協奏曲或布拉姆斯的奏鳴曲,然後就是吹近代或現代的樂曲。但這樣說起來,到底能讓他們學到多少的音樂呢?我覺得這和長笛或雙簧管一定得先練過巴哈、韓德爾或韋瓦第的重要作品,或是像弦樂器一樣練過海頓、莫札特的弦樂四重奏作品的狀況,明顯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韋伯、莫札特、布拉姆斯是應該要列為最終目標的樂曲,則在那之前,一定要讓學生練過更多的古典樂派、浪漫樂派中比較平易的樂曲。不過,就算是在德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老師也不去教這些沒有名氣的作曲家的作品、甚至連這些樂曲的存在也不知道。其實古典樂派中有很多的協奏曲與木管合奏曲直到1890年代布拉姆斯的單簧管奏鳴曲出現的一百年中,特別是1820~90年代之間,正是所謂的炫技名家時代,就有很多展現華麗技巧、提高演奏效果的樂曲。這些原本教師們無法解決的問題,藉由上述樂譜的出版,也能產生很大的解決效果。

從老師手上傳下來的單簧管之「史特拉底瓦里」名作:瓦謝夫斯基與埃勒單簧管

千:
您似乎不會使用當時的古樂器來演奏發掘出來的樂譜...。

克:
我對古樂器的音色非常感興趣,我自己也擁有1800年代左右的漂亮C調、降B調、A調單簧管;但我想過要把這些古樂器拿來演奏卻可能隱藏著相當大的風險與錯誤。首先就是音準。如果去吹現存的五鍵古樂器的話,就會發現那都是我們耳朵難以忍受的音準。如果想去整修音準的問題,接下來就會發現音質會不均勻了。所以去演奏這種很不完美的樂器,就會給吹奏者把自己演奏的音樂缺陷歸咎於樂器的藉口。我就不想變成那樣的演奏家。

現在古樂器中幾乎是沒有留下可以說是好樂器的東西。當時的名器,幾乎都已經吹到壞掉了。也許真的存在有音準與音色兩方面都能滿足我的古樂器,但黃楊木並不是可以維持兩百年良好狀況的材質。至於說到古樂器的仿製品,因為就是仿造會歷經時間變化而被吹壞的設計,所以到現在為止也都還不是好樂器。

至於吹嘴也是一個問題。除了古樂器都沒有保留下完好的吹嘴以外,更重要的是當時吹奏時含著吹嘴的方向和現在是完全顛倒的。直到卡爾.貝爾曼(Carl Baermann)在教本中主張「簧片應該要靠在保住牙齒的下唇上」之前,幾乎所有的單簧管演奏家都是把簧片莊在上唇側來演奏的。而當時的樂器與演奏方法也是為了符合顛倒過來的吹嘴而設計的。現在完全沒有人用這樣簧片在上的方式演奏,也沒有留下這種形式的簧片。所以現在的古樂器演奏,就等於像是把小號的吹嘴莊在法國號上演奏而已。

千:
雖說不能算是古代的原始樂器,但老師您現在使用的是二十世紀出頭製造的名器呢。

克:
對,這把降B調單簧管是路德維希.瓦謝夫斯基(Ludwig Warschewski)所製造的喔。

參考:德國拍賣網站上的瓦謝夫斯基單簧管,即便是現在,然能賣到三千歐幣的高價

千:
在日本可能不太有人知道,但這是非常珍貴的名器吧?

克:
可以說是相當小提琴的史特拉底瓦里名琴。瓦謝夫斯基是當時活躍於德國的演奏家與樂器製作家,他和奧斯卡.埃勒(Oskar Oehler)共同開發單簧管。他根據了埃勒做出來最好的樂器為基礎,做出了獨自的音孔形狀,這些具有最高完成度的樂器,在他一生中總共做了七、八十把左右。

我所擁有的一對A調、降B調,是我的老師卡爾.克羅爾(Karl Kroll)在聖彼得堡(當時還叫列寧格勒)當宮廷演奏家時,俄羅斯皇帝(譯註:應該是大名鼎鼎的末代皇帝尼古拉二世)特別為我老師訂製的,在俄羅斯爆發革命時,他回到德國時一起帶回來的。使用的材質是最高級的黑檀木。我想就算我死了,這對樂器應該都還能繼續用個一百年吧。除了軟木、墊子以外,至今為止都跟當初做好時一模一樣。金屬零件也是用最高級的材料製成的,到現在一點變形都沒有。最驚人的,還是所有的彈簧都沒有換過。現存的瓦謝夫斯基樂器除了雪梨的演奏家、斯德哥爾摩的歌劇院演奏家、漢堡的演奏家等各有一對,包含我的這對在內,應該只剩十把左右了。真是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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