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對上木谷,在之前就已經在新聞棋賽中輸過一次,到了後來才好不容易在每日新聞所辦的新進棋賽中贏過一次,但到了隔年又是一和二敗的戰績。
除了木谷以外,讓吳很頭痛的,還有前田陳爾。兩人在兩年中下了七局,吳拿到了三勝四敗、多輸一局的成績,但進入昭和六年(1931年)後獲得二連勝,才好不容易變成贏多輸少。
除了上述兩位以外,吳的戰績可是壓倒群雄。在所有棋賽中,從昭和五年(1930年)到六年(1931年)之間拿下了十五連勝,再從昭和六年到七年(1932年)又獲得了二十六連勝。此外,對上木谷也拿下四連勝,加上春秋兩季的大手合賽成績優異,而於昭和八年(1933年)升上了五段。
就在這一年,吳在讀賣主辦的日本選手權賽(譯註:選手權賽翻成錦標賽獲冠軍賽會比較好,但一般習慣是直接照翻,因此這裡沿用)中贏得冠軍,獲得了以讓先的局差和秀哉對局的機會。
當時秀哉名人平常只有講評而不實際對局;從吳來到日本後曾在新聞棋賽中有好幾次和他對局的經驗,但這些全部是讓二子或三子的對局。
在圍棋這個世界中,有「讓子棋不是棋」的說法。換句話說,就是表示只要有被讓子的關係,就表示雙方的棋力有相當的差距;因此讓子棋當作指導教學還說得過去,並不能算是比正式的勝負,就是這句話對讓子棋的看法。但到了現在,即便是初段對上九段,只要下的是和頭銜賽相關的比賽,全部都以分先的條件來下。不管段位的關係,而是以平等的條件來爭勝負,並不是當時的作法。名人就是絕對無上的存在,所以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持白和名人下棋。但是,八段則是被視為「準名人」;如果有八段的人存在的話,則這個人和名人下棋時,是以每三局中分別拿黑、白、黑的方式來下。根據當時的規矩來看,這是唯一對名人拿白棋的機會;但當時並沒有現役的八段,七段就是名人以下最高的段位了。
其實光是根據過去的光輝足跡來看,秀哉也毫無疑問是當時的第一人。他的本名是田村保壽,十歲就開始當方圓社的塾生,但是後來卻中斷離開去各地流浪,到了十八歲又重新入在本因坊秀榮的門下,並且讓他跳升四段。後來他在所有的勝負中都能勝出,是被人稱做不敗之名人的人物。
說到秀哉一生之中最大的勝負,首先會想到的,就是大正十五年(1926年)的院社對抗戰(日本棋「院」對棋正「社」)第一局對雁金準一(當時七段)的一戰。
雁金和秀哉一樣,都是秀榮的門生,但從和秀哉爭奪本因坊的繼承權時開始對立,並且當時不選擇加入日本棋院,而是建立棋正社而另立門派。
當時的社會當然很清楚秀哉和雁金之間的恩怨,並且很期待這兩人能來一場對決,然而這場對局卻被認為是不可能實現的。但將之實現而讓社會大眾大吃一驚的,正是讀賣新聞的社長正力松太郎。
而且正力社長還請了菊池寬、三上於菟吉、豐島與志雄、村松梢風、河東碧梧桐來寫觀戰記來炒熱氣氛,並且還在上野、日比谷、大阪的中之島等地設立了六尺四分的大棋盤來做即時速報,做為這場單挑對決的報導。這樣的做法,後來不管是哪家報社都這樣跟進,但在此時,這可是正力所苦心想出的新招。正力在這種地方,可算是天才。也因此,據說棋盤的價值也突然上升起來,並且聚集了廣大的人氣。
而這局棋的內容也很符合眾人期待,是一場大激戰。雁金的黑棋大龍面臨了到底是生是死的刀鋒相向場面,結果最後還是雁金輸掉。
圍棋的勝負,和比劍不同,並不會因此被奪去性命,然而雁金在輸了此戰之後,再也無法在棋士生涯中大放光彩。事實上,這跟比劍輸掉被奪去性命也沒甚麼兩樣。
相反地,秀哉則是展現了名副其實的第一高手氣派,而君臨棋界。而這樣高高在上的名人,卻要讓先和吳清源對戰,當然是讓全天下的圍棋迷歡欣慶喜了。
其中最開心的,莫過於正力社長了。在這個日本選手權賽的決賽中,吳是和師兄橋本對局,結果他持白以二目獲勝。對局結束後,正力還對橋本說:
「太好了、太好了。輸得太好了!」
雖然橋本後來自述說輸棋卻被人道謝,恐怕是空前未有、以後也不會發生的首次經驗;然而讓吳清源拿下了對秀哉的挑戰權,卻等於讓正力的企劃(這是慶祝讀賣發行報紙兩萬號紀念的其中一項活動)註定會獲得絕大的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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