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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4月10日 星期四

青山秀直2021年專訪

譯自:The Clarinet雜誌


青山秀直專訪


[受訪者簡介]


1989年畢業於大阪教育大學特設音樂課程。1996年在以優秀成績畢業於柏林藝術大學,留學期間也曾擔任西南德國廣播交響樂團、柏林交響樂團、耶拿愛樂管弦樂團(Jenaer Philharmonie)等知名樂團之協演人員。回到日本後組成「Ensemble Sonorite」單簧管四重奏,並且發行兩張專輯CD,也在日本各地舉行「名曲音樂會」系列備受好評。也和世界知名演奏家卡爾.萊斯特、楊.居斯(Jan Guns)一起合作演出過,以獨奏音樂家與室內樂演奏者活躍於日本各界。自2013年,以「青山秀直單簧管幻想曲系列」為題持續發行演奏CD,至今總計發行11張。單簧管師事濱田伸明、喜田附、村井祐兒、小川哲生、和田尚裕、四戶世紀、彼得.里克荷夫(Peter Rieckhoff,1960年日內瓦大賽首獎)、赫爾納特.費冷茲(Hernert Ferenc);室內樂師事埃瓦德.寇赫(Ewald Koch)。現任教於大阪音樂大學、同志社女子大學、大阪府立夕陽丘高等學校音樂科、兵庫縣立西宮高等音樂學校音樂科。


一晚決定踏上職業音樂家之路


採訪:首先想請教青山先生是怎麼和單簧管相遇的?


青山(以下簡稱A):我在中學一年級加入管樂社而認識了單簧管這項樂器。我父母原本給我的方針是從小學生開始學習劍道與書法,我自己也很喜歡劍道,但因為身高長得不夠高,所以後來在中學時改加入管樂社。我中學和高中念的是棒球名校PL學園,所以我們管樂社的社團活動也是每年要去甲子園替棒球隊加油為目標,而我就想吹奏樂隊中最顯眼的小號。不過,實際上我根本無法用小號吹出聲音,而且看到小學同學正拿著黑棒一樣的樂器在吹奏,我也試著吹吹看,馬上就能發出聲音,這就是我認識單簧管並且學習下去的起點。在中學時期,我還看到班尼.顧德曼(Benny Goodman)來到日本參加歐力士爵士音樂節的演奏影片,這也帶給我非常強烈深刻的印象。


採訪:那您是因為甚麼原因才對古典音樂感興趣的?


A:當時我們管樂社的顧問(指導老師),曾經村井祐兒老師的學生、在大阪藝術大學主修單簧管。這個顧問老師在我中學二年級時前去美國留學,在我高一時回到日本借給我一捲錄音帶,那是卡爾.萊斯特先生在1960年代灌錄的莫札特與布拉姆斯單簧管五重奏的錄音。由於我們高中是全部住校制,所以在寢室熄燈後,我得用毛巾蓋住錄音機來偷偷欣賞這捲錄音帶。聽著聽著自然就淚流滿面,而下定決心要成為職業單簧管演奏家。


於是隔天我就跟我高中的老師表達想去念音樂大學的意願。當時PL學園還沒有任何人是以管樂器報考音樂大學的例子,而且我原本是念國、公立大學的升學班,於是老師立刻就請我父母到學校來面談了。


採訪:您的父母一定非常吃驚吧?


A:雖然父親很反對,但母親是以如果想做就去做的態度來支持我。不過,我以前完全沒彈過鋼琴,於是先找了PL女子短期大學的鋼琴老師開始上拜爾鋼琴教本。單簧管則是因為村井祐兒老師一個月會到大阪來一次,所以我就趁他來大阪時跟他上課。村井老師雖然很嚴格,但那對我而言也是很快樂的時光。


前往柏林留學、並且改吹德式單簧管


採訪:您在大阪教育大學畢業以後,就前往德國留學了是嗎?


A:是的,原本畢業後有前去東京或是去德國留學的兩個選項,最後我還是選了出國留學。這除了受到卡爾.萊斯特先生的影響外,也跟村井老師有關;所以我一開始是想去念村井老師的母校狄特摩(Detmold)音樂大學的。不過,申請的過程很不順利;而我大學時代的主修老師和田尚裕老師是畢業於柏林藝術大學,我跟他諮詢了一個月之後,決定改去柏林留學。


採訪:你的決定都下得很迅速果決啊。


A:我家的小孩五個都是男生,而我是其中的長男,在大學畢業之後就決定離家自己出來生活。因此我是一面寄宿、一面深夜去便利商店打工,大概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存到了一百五十萬日圓,才能馬上做出決斷。當時雖然柏林藝術大學的正式入學考試已經結束,但還是初步同意我的申請而讓我另外參加了一次入學考試。


採訪:在留學前後您自覺有甚麼改變?


A:可以說全部都改掉了。雖然我從大三開始就改吹改良貝姆式的樂器,但柏林藝術大學的入學申請條件有二,一是要求兩年畢業,第二個條件就是不能更換樂器(繼續使用改良貝姆式),這是因為要重新學習標準德式(埃勒式)單簧管、還要在兩年內畢業實在是非常困難的關係。


不過在我考完入學考試後,中間一度回到日本時,跟和田老師聊天,他還是強烈建議我換成埃勒式單簧管來學習。


在我開始留學之後,馬上就認識了當時身為柏林交響樂團單簧管首席的四戶世紀先生(現在是東京音樂大學教授)。我第一次在柏林藝術大學前的咖啡廳和四戶老師見面時,他跟我說:「我手上就有德是單簧管,你要不要試看看?」,我雖然有跟他說我還沒有準備好換樂器的錢,但四戶老師還是願意借我試吹。在我前去四戶老師家中拜訪後,四戶老師又跟我說:「要不要先拿去練?錢可以以後再付」,其實這把單簧管是四戶先生認識的人想賣的樂器,先寄放在四戶老師家的。當然,這筆樂器的費用,後來我是靠著打工確實付清了。


至於我在柏林藝術大學的主修老師彼得.里克荷夫教授那邊,因為我的德語還不靈光,則是由四戶老師幫我打電話說明的,最後里克荷夫教授也同意了讓我換成德式單簧管來學習。


意外複雜的聖桑奏鳴曲


採訪:從德國留學回來後,您就開始了「單簧管幻想曲系列」錄音計畫,這次準備要發行的CD就是這個系列的第八張對嗎?(譯註:採訪是2021年進行,現在已經到第11張了)


A:結果我在德國待了六年。回到日本時,因為和以前音樂界的關係都斷了,必須從零開始重新建立。我自己在報紙上刊登「單簧管教學」的廣告,從這裡開始重建人脈。


大約十年前自家附近走路沒多遠的地方建好了兵庫縣立藝術文化中心,所以我就把在那裏開的獨奏會命名為「單簧管幻想曲」。但我弟弟(任教於名古屋藝術大學的單簧管演奏家青山映道)跟我說,其實這個音樂廳也適合拿來錄音,於是我就開始了這個「單簧管幻想曲系列」錄音計畫。


採訪:那麼這個「單簧管幻想曲系列」有甚麼特別的中心概念嗎?


A:沒有特別設定喔。只能說擔任鋼琴的山口研生先生因為住在柏林,所以他每一次都是演出前三天才回到日本,回國的隔天就是去同樣的地方錄音,變成我們兩人共通的慣例。


這次的錄音是在山口先生的要求下,是在音樂會之前錄音。在我們聽到回放(Playback)時,就能明白其中的細節問題。反過來看,也因是為這樣才會有先錄音錄了兩天再演出的提案。


採訪:這次出版的CD,是收錄萊茵貝格、聖桑、與尹伊桑等作曲家的作品對嗎?


A:這些錄製的主要樂曲之前都有先吹過一遍,但其中的聖桑卻是意外困難,我通常不太在人前演奏。因為這首曲子和我心中的意象頗有差距,我是直到過了四十歲之後,才在音樂會上安排這首曲子演出。至於萊茵伯格(Joseph Rheinberger)這首奏鳴曲原本是小提琴的曲子,而由作曲家自己改寫成單簧管的版本,雖然演奏的機會很少,卻是很棒的曲子。


採訪:那聖桑的奏鳴曲是在哪些地方讓您覺得有意象上的差距?


A:雖然這是連中學生都在吹的作品,但完整吹完需要15、16分鐘,也算是一首大曲子。因為是規模比較大的作品,而且和聲也很複雜,給我有不是很容易理解的印象。所以我認為這是沒有好好深入探究就無法在人前演奏的樂曲。


由於聖桑本人是會彈管風琴的作曲家,心中應該總是有著讓整個空間一起共鳴的意象。所以我覺得在演奏這首作品時必須確實掌握住空間、共鳴、和聲、複雜性...等等全部的音樂要素才行。


採訪:那尹伊桑的作品又是怎樣的風格?


A:由於尹伊桑處在比聖桑或萊茵伯格更新的時代,所以在日本國內很少演奏到他的作品。我希望能更加推廣他的音樂,所以刻意在這次的專輯中加入他的曲子。尹伊桑本人也在柏林藝術大學教書,這首曲子也是我的主修老師里克荷夫喜歡的作品,而有留下錄音。這首曲子帶有北歐的寂寥感,以及類似俄羅斯民族音樂一般擁有其他樂曲所沒有的獨特氣氛。


採訪:想請您談談和您一起合作的鋼琴家山口先生。


A:他現在居住在柏林,比我年輕三歲左右,卻有豐富的演奏經驗。他在歐洲時經常和弦樂演奏家合作,所以每一次和他排練時,都能接受到新的刺激。


採訪:這次的專輯賣點為何?


A:我想應該是聲音的速度感與同步感吧。就算是是單一的音符,也要注重與鋼琴的同步感,同時在與鋼琴合奏中讓音樂前進,這正是我所講究之處。


採訪:接著想請您談談未來的展望。


A:在新冠疫情當中,幸好在音樂大學或音樂高中的課程仍然能持續下去。現在我雖然是帶領著學生往前進步的立場,但相反地有時我也是被他們帶領著一起往前走的狀況。因此我希望能把前人授予給我的東西再回報給這些年輕人身上。


以前我很有幸能認識許許多多的音樂家,好比說村井老師就是,而四戶老師也是如此。因為四戶老師的關係,我也才有機會能和卡爾.萊斯特先生上課。特別是在柏林求學的時候,我是頻繁造訪四戶老師的府上去上課。這也要感謝四戶老師的好意。所以我想將這些從他們身上獲得的東西再傳承下去。


其實我也已經開始再灌錄第九張專輯的內容了。因為新冠疫情的關係,山口先生無法回到日本,所以這次是和東京藝術大學學生組成的弦樂四重奏一起灌錄我學生時代聽到淚流不止的莫札特與布拉姆斯的單簧管五重奏。可以說正是因為新冠疫情才能做出這樣的企劃。光是和他們合奏,彷彿我自己就能獲得他們身上的年輕能量,相反地我也有些音樂理念可以傳達給這些年輕人。


採訪:多謝您接受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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