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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6日 星期日

Bela Kovacs最後專訪(01) 驚險刺激的歌劇院入團

譯自Pipers雜誌2022年2月號Vol.486


匈牙利最受喜愛與信賴的單簧管演奏家


貝拉.柯瓦契(Bela Kovacs)專訪


生前最後遺言:「貼近人心的單簧管優美音色讓人生豐富起來」


[前言]


留下許多偉大錄音、並且創作了無伴奏單簧管組曲「致敬(Hommages a…)」而廣為人知的單簧管大師貝拉.柯瓦契於2021年11月去世。此篇專訪是在其過世前約兩個月、由定居於匈牙利的單簧管演奏家小森夕理女士前去採訪當時看起來還很硬朗活潑的柯瓦契先生的結果。令人遺憾的是這竟然是這位傳奇人物的最後專訪。


[貝拉.柯瓦契/Bela Kovacs簡介]


1937年出生於匈牙利的陶陶巴尼奧(Tatabanya)。1951~1956年間於布達佩斯的李斯特音樂院主修單簧管,師事György Balassa教授。1956~1981年間擔任匈牙利國家歌劇院管弦樂團單簧管首席。1961~1971年間他也參加了布達佩斯室內合奏團。1975~2020年間任教於匈牙利國立李斯特音樂院,同時自1989年起也於奧地利的格拉茨國立音樂大學擔任教授。身為單簧管演奏家,他灌錄過不少獨奏的唱片,同時也創作了不少單簧管的作品,其中無伴奏單簧管組曲「致敬(Hommages a…)」最為有名。


[小森夕理簡介]


出生於名古屋,畢業於愛知縣立藝術大學,接著前往匈牙利國立李斯特音樂院深造,之後也擔任過匈牙利密什科茲(Miskolc)交響樂團單簧管首席,現任達努維亞(Danuvia)交響樂團單簧管團員。居住匈牙利長達十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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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森(以下簡稱Y):您願意接受我們的採訪真是我們的榮幸。事不宜遲,想先請教您是怎麼開始接觸到單簧管的?


柯瓦契(以下簡稱B):我出生在距離布達佩斯約60公里遠的陶陶巴尼奧市,我父親是當地教會的音樂指導兼管風琴演奏者。


當時來找父親學習鋼琴的學生有好幾位,我也常常旁聽他們上課。大概在6歲的時候,有個學生在彈某首莫札特的A大調樂曲忘了升F,我就跟父親提醒,有點吃驚的父親就在鋼琴上彈了幾個音,然後問:「你都知道這些是甚麼音嗎?」,因為我馬上就回答出答案,他就知道我有絕對音感,然後就決定讓我走音樂這條路了。


之後我就開始學習鋼琴了,但我練到巴哈的三聲部創意曲時就碰壁了,我不管怎樣就是無法用兩隻手彈出三個聲部的旋律。於是從這時起我就開始換樂器學了。一開始雙簧管的音色很吸引我,但是學校並沒有開雙簧管的班,所以我就改選跟雙簧管很像的單簧管了。這就是我學單簧管的開始。記得這是我12歲左右的事情。


不過當時學校的單簧管很老舊,有時按鍵會脫落、有些音也吹不出聲音...然而我就是一面修、一面吹繼續學下去,最後甚至拿著這樂器進入了國立歌劇院呢!由於在社會主義時代的匈牙利下外國樂器都很貴,我們根本買不起。樂器店就連簧片也買不到,所以我們只好接受能去外國巡迴演奏的管弦樂團演奏家的簧片來使用,之後還要小心翼翼地吹著,以免就沒簧片用了。這些當然是現在很難想像的事情吧。


Y:當時很愛練習單簧管嗎?


B:超愛的。愛到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討厭練習的程度。但是倒也沒必要持續長時間練習就是了。所以我也常和朋友去游泳或踢足球。


說起來,當時就連樂譜也都沒有啊。我們只能去抄寫老師的樂譜。我剛進入李斯特音樂院的時候,老師借了我「克羅載(Klose)每日練習」教本,我也只能這樣一整本都抄起來。當時還請父親幫我一起抄,於是我抄左邊的頁數、請父親抄右邊的頁數...。(笑)


到了後來,我們組成了匈牙利木管五重奏(Magyar Fuvosotos),而能夠去到外國巡迴演奏,我才終於有機會買到樂器與樂譜。之後蘇聯允許了一般樂器店可以在店頭販賣樂器樂譜,匈牙利也跟著可以在國內販賣樂器了。不過樂器和簧片還是不便宜,所以大家都要節約度日。當然我們也都很羨慕西方的音樂家。不過與其說是羨慕他們的經濟富裕,不如說是羨慕他們有經濟上的餘裕去投資自己喜歡的工作配備吧。


Y:您擔任了匈牙利國家歌劇院的單簧管首席非常長的時間呢。


B:1956年匈牙利發生動亂,國家歌劇院有不少團員逃亡去西方,因此單簧管首席的位子就這樣空了下來,跟著就辦了新任首席的甄試。當時有很多人參加這個甄試,但結果誰也沒被錄取。


當時我其實還是學生。而歌劇院的長笛首席正好是李斯特音樂院的教授,就跑來問我:「貝拉,你怎麼沒去參加甄試?」,而我回答:「我才是個還得好好學習的學生而已啦」,他卻幫我直接打電話給樂團團長,讓我隔天去團長面前吹給他聽。


於是隔天我就去了鋪著大紅毛絨地毯、水晶燈閃閃發亮的歌劇院練習室吹克羅馬(Franz Krommer)單簧管協奏曲的第二樂章,但是團長沒聽多久就阻止我吹下去:「不對不對,要更柔和溫潤的音色」。當我重新再開始吹,他又立刻說「不對」,要求我重吹了不知道多少次,等到我終於吹完第二樂章,他卻只說了一句:「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可是滿臉蒼白的狀態走出練習室,覺得這次是完全不行了。然而,沒想到我卻以獎勵學生的身分進入這個樂團了。原來這只是樂團團長想要測試一下我能不能滿足樂團指揮的各種要求而已啊。


但是歌劇院常常會在不彩排的情況下直接演出,所以甚麼演出經驗都沒有的我,往往得在亞諾什.費倫奇克(Yanos Ferencsik,費倫奇克是姓,匈牙利人跟東方民族習慣上都是姓放在前面,此處是依照西方慣例,把名字放在前面)的指揮棒下直接演出。有一次就是這樣,突然要在幾個小時後演出「波希米亞人」。在正式上台前,我跑去找待在自助餐廳中的費倫奇克,跟他說:「很抱歉,今天的曲子我一次也沒吹過」,他就以「這裡是二拍子、這裡是三拍子,接下來要換四拍子了...」的方式,用手教我怎麼數拍子。當晚的演出,我應該是一輩子都忘不了吧?不只是我的同事們,還有指揮都幫了我很多忙,才能順利演出這次的歌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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