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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24日 星期日

布菲公司單簧管開發史(12) 完


[管體的材質一直都在進化著]


托淑德:

過去曾經使用過各式各樣的材料來製作單簧管。好比說黃楊木(Boxwood)、玫瑰木(Rosewood)、或是持續流行了幾十年的美國製金屬單簧管(布菲公司也不得不配合這種流行趨勢兒也曾做出過金屬單簧管)...。布菲公司至今為止也實驗過許許多多的材料。不過,不管說管體的材料有多重要,就音響學的觀點來看,還是比較次要的東西而已。好比說法國禁衛軍樂團的首席帕賀(Parès)曾經躲在布幕之後使用金屬單簧管演奏莫札特的單簧管協奏曲,在那個還是瞧不起金屬單簧管的年代,驚人的是也沒有任何人聽出來他是使用金屬單簧管。


後來固特異(Goodyear)公司開發出了硬橡膠(Ebonite,一種硫化橡膠)、貝克蘭(Baekeland)公司也開發出了電木(Bakelite,聚合物類塑膠)這種可以用來製作吹嘴或學生級單簧管的材質。當然,說到布菲公司時,也不能不談到你們獨自開發的新材料綠線(Greenline)。


瓦雷:

在製造單簧管時,會產生大量的木屑,雖然會想讓人回收利用這些木屑,但因為在替管體鑽孔時,會使得加工機磨耗出來的金屬粒子混入木屑中,所以也很難直接就把這些木屑拿來使用。到了1990年左右,建築家、也是發明家的皮耶.洛杭(Pierre Laurence)找出了可以將非洲黑木變成純粹粉末的製程方法,於是布菲公司就和他共同取得了這種製程的專利,這也讓非洲黑木的木屑或粉末可以回收再利用。


郭提耶:

我們想出了把這些木屑粉末加熱,然後加入碳纖,使其變成糊狀,做成音響與功能上非常優秀的新型合成材料的點子。所謂的合成材料,就是至少有兩種以上的材料製成,可以兼顧兩種材料的長處,提升材料的性能。


巴雷:

1994年開始,使用綠線(95%的加熱非洲黑木木屑、加上碳纖與企業機密的神祕材料5%)製造出來的威望機種正式上市。而綠線這種材質,可以維持非洲黑木在音響學上的優點,但卻在物理性質上非常優異(更硬、更輕、夠有彈性)、也很容易傳遞從嘴中發出來的振動。這種新材料,從此就成為我們公司不可或缺的材料了。


非洲黑木的粉屑其實是加工過程中的副產品,所以成本上非常低;但卻因為碳纖的價格非常貴,所以綠線這種材質,只可能在高級機種中使用。對未來的樂器而言,製造樂器的技術專家會希望這種使用耐久性與音響特性更加優異的材料才對。


阿希農:

木製的版本與綠線的版本其實各有各自的愛用者。就綠線而言,雖然現時間點上還沒有太多已經實證過的音響附加效果,但卻是特別針對過音色均一性研究出來的材質。


也因為綠線製的管體內部極度光滑,這樣研磨過的內部表面對於發出美麗音色有很大的貢獻,也能改善音響效果。不過研磨、加過油潤滑的非洲黑木管體內部表面一樣也可以做到相當光滑的水準。而且演奏家在吹奏不同樂器時會本能性的進行一些針對樂器特性的補償調整,而很快就能吹出自己希望的音色,所以這些不同樂器的評價比較,也是非常主觀性的意見而已。


托淑德:

使用綠線製的樂器,現在也可說是具有環保的意義。特別是對於木材生產地(例如坦尚尼亞、莫三比克...)的草原上,要培育一株可以用來製作樂器的樹木,往往需要幾十年,所以很容易看到資源枯竭的現象。這樣的現象,就像里約熱內盧的玫瑰木由於很快就枯竭了,後來只好明訂為保護級樹木一樣,將來也會發生在非洲黑木上。綠線並不是為了趕流行,而是希望能做出很難再生的高品質非洲黑木的代替品吧。那麼綠線是怎麼命名出來的?現在,對於同一種機種而言,木製的版本和綠線的版本何者賣的比較好?


巴雷:

綠線這個名稱顧名思義,就是綠色之線。而使用綠線材料製造的樂器,就會加上一條綠色的線標記。這個材料由於對環保有貢獻,所以也拿過政府補助金與獎勵。對於環保問題比較敏感的音樂家們來說,基於意識形態觀點或是環境觀點遠較於音樂音色更加重要的原因,就只吹綠線製造的樂器了。對於銷售而言,目前我們公司賣出去的單簧管中,還是有3/4是非洲黑木製的。


托淑德:

是否也可以請說明一下現在不可或缺的新材料Gore-Tex?


郭提耶:

Gore-Tex是1969年美國的高爾(Gore)父子開發出來的材料,它是希望藉由拉伸鐵氟龍材質而達到防水功能的新材質,所以用來製作可以吸收汗水的舒服防水服裝,比較次要的應用就是拿來做單簧管的墊子了。這種材料是由格爾紐先生(M. Guerniou)介紹給布菲公司使用的。使用這種材料做的墊子音色既好、也不會吸收濕氣,可以說是相對強韌但成本較低的材料。


托淑德:

概括來看,製造單簧管中使用的材料主要就是木材、按鍵、彈簧與墊子這些東西對嗎?


瓦雷:

單簧管使用的木材,是從黃楊木或果樹的木材逐漸演變成使用玫瑰木或非洲黑木(且不論金屬材料或其他的塑膠材料)。現在有合成材料要來取代天然木材了,因為其實使用其他材料來製作單簧管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至於黃銅製作的按鍵則是換成了電鍍過的洋白銅來製作了(當然也有黃金或銀製的按鍵,則是例外)。在我的職涯中,幾乎都是使用洋白銅來製作按鍵,但也許哪一天又會冒出性能更好的材料可以用來做按鍵吧。至於接合環或彈簧也是從動物的角或牙演變成黃銅、洋白銅、木材、植物象牙、人工象牙(Elforyn)、塑膠、碳纖、合成材料等等。


原本是木製的吹嘴,後來也演變成了硬橡膠、水晶(玻璃)、電木製的。束圈原本也是一開始使用細線纏繞,後來才改用了各式各樣的金屬、特別是黃銅和洋白銅製作的,當然也有皮製、塑膠製作的版本。簧片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現在也有塑膠製的了。接頭處也是從細線變成了天然軟木或合成軟木。


換句話說,材料就是會毫不停止的持續進化,現在使用的材料已經是盡最大限度的應用了,所以未來的新樂器的進步還是要靠使用新材料才會成功吧。


巴雷:

布菲公司對於其他領域產生的新材料非常敏感,會分析新材料在管樂器上的應用、進而改善樂器的材料。現在我們發售的單簧管,幾乎都是使用最當代的材料了。



1850年代布菲公司的產品:黃楊木管體、黃銅製按鍵、象牙接合環



現在生產的神聖(Divine)機種:非洲黑木管體、洋白銅鍍銀按鍵、碳纖接合環


郭提耶:

單簧管的進步其實並不是像悠長河流一樣靜靜持續發展的形式,往往是突然發生的技術革新而導致了新機種的出現,當然有時也不是。有些機種獲得商業上的成功,但有些機種則不是。即便如此,布菲公司還是持續進步著,這對音樂家來說是非常重要之事。


[作為被模仿的對象來說]


托淑德:

由於持續走在技術革新的最前端、而能製造出世界最棒的高價樂器,也造成了布菲公司的產品被人模仿或出現仿冒品對嗎?


巴雷:

每當我們推出新機種,所有的競爭對手立刻就會開始進行詳細的分析。我們雖然有申請了非常多數量的專利來保護我們的智慧財產權,但還是會有避過專利而做出類似產品的廠商出現。它們並不像布菲公司那樣堅持品質,而是做出不是太好的產品,靠著價格比我們便宜而逐漸成長。這樣的情形,不管是在哪種業界領域都會出現。我們的新任總裁來自於水晶這種高級材料的業界,其實也看慣了法國製的高級品被模仿而大眾化的情形了。


瓦雷:

對於就算努力提升生產性,比起競爭對手更花人事費用的我們來說,成功導入研究出來的新材料、將可自動化的部分自動化、持續做出更好的樂器才是我們的重點。在聲學領域的研究上,則是與IRCAM(法國國立音響音樂研究所)等研究機構合作研究最尖端的技術(他們確實在研究單簧管的奇數泛音),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所在。


阿希農:

以職業級的樂器來說,布菲公司的最高級單簧管是世界上誰都認可的領先者,但亞洲的樂器公司則是在學生級的樂器領域上有很大的市佔率。而亞洲又是未來很大的一塊重要市場。現在與歐洲相比,不知道有多少亞洲人正在學習單簧管呢。我自己就常在亞洲開音樂會或上大師班。托淑德先生應該也參觀過最近舉行的德布西國際音樂大賽,應該有看到有多少亞洲人,特別是日本、韓國、中國來的參加者吧。每一屆人數都在增加著,程度也越來越好。


托淑德:

瓦雷先生雖然在22年前就退休了,但現在還是以布菲公司為中心工作著,顯然是很重視布菲公司這個品牌對嗎?


瓦雷:

其實我一直都對管樂器,特別是單簧管有相當大的熱情。常常也會和布菲公司內部保持聯絡,所以對於技術專家工作的變化與創新、或音樂家們的近況都還很清楚。其實我現在也和郭提耶先生一樣,住在離芒特工廠不遠的地方,也常和在任的公司員工吃飯,所以布菲公司發生了甚麼事情大致也都能掌握。我已經是無法脫離這個工廠的革新精神而活了。


而且我現在也有管理維護布菲公司產品收藏的工作(就是一般所謂的「真正的優秀樂器博物館」),也從事著調查拍賣品或各種收藏的工作。收藏家、骨董業者、修理專家們也常常會來和我討論相關資訊或徵詢我的專業意見。


我和郭提耶一樣,具有著布菲公司的偉大時代記憶,製作樂器這種對音樂有具體貢獻的工作也是我一生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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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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